说我们不懂礼貌。"
能言行一致的人实在是了不起。但是,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言论的人又该怎么形容呢?每次看到特留尼西特时,杨都不禁起了这种疑问。
“那么,现在就由为了民主主义,为了国家独立,为了市民的自由而战的两个斗士,穿便服的代表特留尼西特先生和穿军服的代表杨先生在各位面前握手吧!各位市民,请大家热烈鼓掌!"
典礼的司仪亚隆·德梅克高声说道。这个男人从文学界转到评论界,又转到职业政治界,一向都待在特留尼西特身边,他是一个从攻击老板的政敌到中伤批评其他人的事情中寻找出存在意义的人。
特留尼西特站起来向群众挥手,然后把手伸向杨,杨也站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头也不回地离场而去的冲动。
当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间,群众的欢呼声格外高亢,鼓掌的声音响彻云宵。杨恨不得一秒钟都别迟疑能尽快抽手,可是,当他好不容易从那没有滴血的严刑拷打中解脱出来时,他却想到了一件毫无道理的事。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低估特留尼西特这个人了?这个想法仿佛从云间穿射而过的阳光一样直透杨的心房。在这一瞬间,他受到了足以让他窒息的震憾,使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种突然而来的想法。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种事,于是他开始再次检讨过去的事情。
特留尼西特在非法武装政变时什么事都没做,靠着地球教信徒的庇护躲在地底下。
指挥舰队作战的是杨威利,代表市民利用言论和集会作战的则是洁西卡·爱德华,特留尼西特在解决事情上一点贡献都没有。可是现在活着接受群众们欢呼的是他,而洁西卡则被残杀而死,永远长眠在墓场里。
在同盟军引以为耻的亚姆立札会战时他又有什么建树呢?原本自始至终都高唱着主战论的特留尼西特,却在投票表决之际反对出兵。结果,在那一次战役中,同盟军彻底败北,主战论失去了人民的信赖,地位大幅滑落。相对的,特留尼西特的声望却因而大幅提高,当时身为国防委员长的他,现在已经是最高评议会议长、自由行星同盟的元首。
然后是这一次救国军事委员会的非法武装政变。
特留尼西特随时随地总有办法让自己保持毫发无伤的最佳状态,因情势所激而中伤倒地的永远都是别人。这个人总是引来了狂风暴雨,而当暴雨真的来临时,他又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天气放晴了之后再出来。
这个男人不就是典型的投机政客吗?不管面临什么危机,他总是什么也不做,也绝不让别人对他做什么不利的事,最后获胜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杨不禁感到背脊一阵凉意,他从来不怕被暗杀,在人数几倍于己方的敌人面前他也从不退缩。但现在,在迎面洒落的阳光下,杨却深深地被恐惧感所攫住。
特留尼西特又开口叫了杨一声,当然是带着经过完美地控制、毫不诚实的微笑。
“杨提督,群众在呼叫着你呢!你不回应一下吗?"
忽高忽低的欢呼声浪包围着杨,此起彼落,杨对着那些被他的虚像所惑人们机械性地挥了挥手。
或许自己这次是太高估了特留尼西特,杨虽然这样想,却也只不过是一时的逃避而已,他嗅到了一股腐臭味,这种味道渗入了大气的微粒子中,勒紧了他的脖子,使他觉得呼吸困难。
Ⅴ
回到宿舍,杨飞奔进入盥洗室,用消毒水把手洗了又洗。他想洗掉被特留尼西特握住手时所沾染到的污物。最近,杨的心理状态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当杨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清洗时,尤里安在门口应付一个不速之客,是一个来自出版杜的男人,他是来劝说杨写自传的,男人说他们预定初版五百万本。如果杨果真是一个如他自己所愿的默默无闻的历史学者的话,恐怕出书时连这个数字的一千分之一也卖不出去吧?“提督不在宿舍里接见为私事来访的客人,请回去吧!"
尤里安是照规定赶走那个男人的,可是,或许使男人知难而退的是尤里安腰际的枪而不是少年毅然坚决的态度,男人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打退堂鼓。
尤里安回到客厅泡红茶,杨从盟洗室出来,他死命地往手背上吹气。因为刚刚摩擦得太厉害了,结果现在感到一阵刺痛。
杨在红茶里加了白兰地,尤里安自己则加了牛奶进去。很微妙地,两人都没有说话,好一阵子室内只有每秒跳动着堪称古董的老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几乎同时,他们喝完了一杯,当尤里安准备泡第二杯时,杨这才开口说话:“今天好危险啊!"
少年以为是身体上有危险,顿时全身充满了惊异和紧张,凝视着监护人。
“不,不是那样的。"
杨赶忙消除少年的多虑,他一边旋转着空空的杯子,一边说道:“和特留尼西特会面时,我的心中充满了厌恶感,可是我突然想到,赋与这男人正当权力的民主主义到底是什么?一直支持着这男人的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