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紧紧地闭起他的嘴唇,他的心中兴起了一股冲动,他想要告诉这个他所敬爱的友人,三年前,利普休达特战役结束,齐格飞.吉尔菲艾斯意外惨死之后,罗严塔尔向莱因哈特报告立典拉德公爵已经被逮捕的消息时,莱因哈特那像是水晶雕刻般俊美的面容上,荡漾着无机质、不带感情万分的微笑对他说:“如果你认为我有缺点可乘的话,那么你随时可以向我挑战,一个没有实力的霸者被打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强大的敌人才是这个人真正的渴望的啊——
不久之后,罗严塔尔刻意作出一个颇富野心的表情,然后转移话题说道:
“我们先不要说别的,米达麦亚,你觉得如何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联手呢?”
“由你来说的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这不是什么玩笑,我作正皇帝,你作副皇帝,不不不,反过来也没有关系,两个人一起来分割支配整个宇宙也不坏啊!就连那个特留尼西特过去也是这样做的。”
米达麦亚灰色的眼眸,在通信萤幕之中,为一层沉痛的阴云所笼罩,年轻富有朝气的脸庞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英俊,但是他的活力与锐气,反而更给予人一种酷似顽劣少年的强烈印象。此时这张脸上密布着无色的云彩。
“你醉了,罗严塔尔。”
“我没醉。”
“你醉了。不是因为酒,而是一场沾染血腥的梦。”
经对方这么一指出,这回轮到罗严塔尔无言以对了。米达麦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透过通讯萤幕,罗严塔尔仍然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米达麦亚叹气之后,接着质问:
“梦总有一天要醒过来,醒来之后又该如何呢?你说你想要与皇帝交战,藉着交战得到满足感,但是战争过后,也获胜了,你要怎么办呢?皇帝不存在以后,你要如何来填补你内心的饥渴?”
罗严塔尔紧闭着眼睛,然后又睁开。
“这或许是梦也说不定,但不管怎么样,反正是我自己的梦,不是你的梦。看来我们怎么也不可能会有相同的意见了,所以这种无益的长谈就到此为止吧!”
“等等,罗严塔尔,再一会儿就好,你听我说——”
“ ̄ ̄再见,米达麦亚。我要说的话或许会很奇怪,不过我是真心的。皇帝拜托你了。”
通讯到此便切断了。米达麦亚只得将他内心还要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去,将无声的忧虑与叹息一口吐尽,然后将他内心沸腾的感情全部集中到声带,使劲地对着萤幕大吼一声:
“罗严塔尔你这个大混蛋!”
此时的米达麦亚不再是大帝国元帅的身份,仿佛时光倒转,又回到昔日刚从军官学校毕业不久的年轻军官。米达麦亚甚至憎恶地瞪着那片又回复到灰色的萤幕,仿佛那片萤幕是阻挡在他与友人之间,毫无慈悲的障碍。
通信即将切断前的那一瞬间,罗严塔尔脸上所呈现的表情,将是米达麦亚这一生中永远无法忘怀的吧!那将是他必须要连着自己的性命,一起带回费沙的记忆。
走出个人通信室之后,米达麦亚坐上舰桥的指挥席。担任随从任务的幼校学生送来咖啡,米达麦亚机械式地道谢之后,便沉陷到属于他自己的思考,一个属于用兵家的思考当中。
“罗严塔尔的弱点,在于他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副司令官。在作战方案的订定方面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不是能付诸实行就值得怀疑了。”
米达麦亚正确地看穿了这个既是友人同时也是敌将的人物,在军事上的弱点。这并不是因为罗严塔尔在人格上的缺陷,而是罗严塔尔在强制部下对皇帝与帝国作出叛逆行为的时候,可能会自己负责分散兵力的总指挥,将主力部队与欺敌部队对调,让米达麦亚等人落入张开的陷阱当中也说不定。不过,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战法,都必须要有一个人能够作为罗严塔尔的分身。这个人会是谁呢?米达麦亚的脑海里,此时列印出平日辅佐罗严塔尔的幕僚人员的名字的面容。会是贝根格伦呢?或者巴特豪瑟、狄塔斯多夫、宋年菲尔斯、修拉,还是新领土总督府设立的时候,被配置在总督府的格利鲁帕尔兹、克纳普斯坦之中的一个人呢?
米达麦亚一面想着,一面烦恼着,却也同时以旁人无法跟随的飞快速度,攻进“新领土”的核心地区。
罗严塔尔的旗舰托利斯坦的舰桥墙壁上,现在仍然挂饰着那面豪奢的“黄金狮子旗”,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罗严塔尔无间把皇帝所赐予的这面“黄金狮子旗”,从墙壁上给扯下来,这或许是因为他认为唯有自己,才是这面旗帜的真正守护者也说不定。这种心理,让他不得不自觉到自己实在是不可救药,同时也是造成他的叛逆看起来虽然壮大,可是却欠缺彻底决心的一个原因。
统帅的心理,同时也反应在士兵们的身上。所到之处,都可以看到手持武器的士兵们就着本身的正当性,以及作战的理由在热烈地讨论着。
“我们现在只是追随着罗严塔尔元帅而已啊!其他还能够做什么呢?”
“不过,我们要和皇帝作战不是吗?和那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