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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
他有双仿佛能接纳一切的温柔眼眸。他背对着我,面向画布,以宛如女性般纤细的手指握着画笔,描绘出鲜明的世界。
那个人可知道,当他回头对我露出微笑时,我的心狂跳得生疼?他可知道,当他说“你的画里有种温柔”时,那句台词抓住了我的心?他可知道……我这份近乎心痛的感情?
那个人宛如太阳般耀眼。
对当时的我面言太过眩目,灿烂得无法直视……
……那是三年前,微微褪成黑白的回忆。
当时我终于……不必握着哥哥的手,也能缓缓入睡了。就连哥哥和绚子一定也不知道,这段我静静深埋在胸中的回忆。没错,当时的我正在一生最热衷的时期,以全心全灵认真地热爱绘画。热爱着绘画本身、画画这个行为,以及因此能与那个人共度的时光。
直到现在,我依然在画画。或许,我是想在画布上找回当时幸福的每个瞬间吧
假日的天空,就像洒上整面淡蓝色颜料般晴朗无比。“真是失算。”护抬头仰望天空,身旁的绚子突然发出的呢喃令他回头一看。她双手捧着一堆购物袋,疲倦地喃喃抱怨:
“为什么我和护非得要替汐音提行李不可呢……我真的是太没用了,居然会被一客圣代给引诱上钩。”
“哈哈……算了,偶尔这样也不错啊?”
护笑着回答。其实他手中也抱着和绚子差不多数量的购物袋,虽然从早上一直提到现在多少有点累,不过这点程度还不算什么。午后的街道很热闹,看起来正像一幅和平风景。“话说回来……”汐音走在前头,护笑咪咪地望着她的背影,小声地接话:
“副会长真的很喜欢绘画耶!”
在逛完一圈把服装、裙子和做衣服的布料都买齐后,他们现在正走向汐音说最后想去看看的画材店。听说是美术社的社员告诉她,那家店的东西很不错。 “对吧,副会长?”
护朝她的背影问道。
“……咦!”汐音回过头眨眨眼睛:“你说什么?” 她刚刚似乎有点发呆的样子。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忧愁,在思考着什么事吗……护觉得有点疑惑,但又觉得不必太在意,就笑着重问一遍:
“我是在说,副会长很喜欢绘画吗?”
“……咦?思,那是当然的啊!”汐音微笑着拨起那头处处卷曲的华丽栗色长发。“我们是在聊你把我们当挑夫的事啦!”绚子小声地抱怨,但她似乎没听见。
“我非常热爱绘画,不论是图画本身也好,或是画画这件事都是。”
当汐音回答时,沐浴在午后阳光下的长发显得闪闪发光。她的发型还是一样惊人啊……护微微一笑。不只如此,他甚至觉得汐音头发的卷曲程度有日渐激化的趋势。真不愧是副会长……他一边想着,一边开口说道:
“对了,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啊?副会长最喜欢的画家,印象派的……名字叫什么呢?代表作是睡莲……”
“是莫内。”“莫内啦!”
汐音和绚子同时回答。“没错,就是他。”护露出微笑,“我……”绚子的表情也跟着放松,开口欲言。一阵风吹来,她那头和汐音形成对比的黑色长发随风飘扬。
“那个世代的画家里我比较喜欢塞尚,但莫内的确很出色……不过,打从以前开始,我就不太能接受汐音最喜欢的画家不是毕卡索这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
绚子半眯着眼睛指向汐音的头发说道:
“这不就是毕卡索的格尔尼卡(注:格尔尼卡原是西班牙北部的城镇,一九三七年四月西班牙内战中,德国纳粹的空车轰炸了该城镇。此事件激发了翠卡索创作其最负盛名的作品“格尔尼卡”。翠卡索以黑、白、灰的色调表现昼境,使整幅昼呈现如服丧般的晦暗)吗?”
“我的发型哪有那种悲剧性!”
哈哈……看着她们的互动,他笑了出来。绚子和汐音正在斗嘴……不管口头怎么抱怨,两人却玩得很开心。
护朝汐音露出微笑:
“之前副会长曾说过,自从看过莫内的画作之后,就再也无法放下画笔……虽然我没有实际看过他的作品,但想必很精彩吧!”
“精彩极了!如果看过莫内的画,护一定也会想要开始画图。对了,现在附近的美术馆似乎正在举办印象派画展,要不要下次一起去看?如果绚子坚持无论如何都不想和护分开的话,那就顺便一起来吧。”
“你说谁是顺便?”绚子一边吐嘈,一边坏心眼地眯起眼睛:
“不过,护,就算看了莫内的画觉得很感动,你也得小心喔!万一像某个发型奇怪的家伙一样太过沉迷于绘画,连场恋爱都没谈过就把青春消磨殆尽,那可就糟糕了。”
“在遇见护之前,人生里就连恋爱的恋字都不存在的你,才没有资格说我!”汐音愤然怒吼之后,仿佛回想起什么似的垂下眼眸,噘起嘴唇小声地反驳:“……而且,就算是我,起码也有谈过一次恋爱……”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