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道:
没事,他好得很!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坐在后座的两兄弟陷入一片沉默。
升开口问:可是我记得舅舅好象在电话里说姥姥快不行了
没有了!那只是为了引诱你们来的借口啦!哈哈
引诱
其实也有更委婉的说法,但龙彦这个当舅舅的,是那种会不知不觉使用听似严重的字眼,使外甥们更加不安的人。
升继续追问:那为什么突然叫我们过来啊?
咦?
接着透也从后座探出头来凑一脚问:对了,舅舅不是问我有没有做奇怪的梦吗?为什么会这么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唔?龙彦回想起昨晚的事。
在半夜里被挖起来俄的龙彦,奉姥姥之命,天一亮就打电话去高上家问透:有没有做奇怪的梦?
一开始只是一个不值一提、非常普通的梦。
只是一个到了第二天早上,只剩下做了梦的感觉,不什么意义、也没有什么特征的极平凡的梦。甚至连梦中的气氛是令人愉快,还是令人不安,都变得模糊不清。
直到那一瞬间前,都还只是个如此平常的根本不需去在意的梦。
突如其来的黑色龟裂,伴随着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出现了梦中的世界。透的意识,在那个时间点上是清醒的,不过在现实世界里他依然在睡梦中。虽然没将自己的样子具体化,但他在注视着梦境的同时,也将在梦中那个鲜明的自我意识,自动转化为一次元式的影像。透虽然对这个突然发生的事情感到惊讶,却没采取任何行动,只是抱着疑问的态度盯着那个裂痕直看。
一只柔白的纤纤玉手,从龟裂的另一端伸了出来。那只手抓住龟裂的边缘,将它当成一个支点,一口气将身体朝这端跳过来。一名身着深紫单衣、外披淡紫外褂,全身上下穿着令人联想起百人一首(注:百人一首是一百首和歌,也是一种日本元旦时会玩的找牌游戏)里,古代公主打扮得女子,无声无息地降临在透的梦中。她那如墨般漆黑的长发,长度远远超过了她的身高。
即使曾在瞬间有过那么一丝疑虑,但仍没有弄清这个静静蹲着的女子是什么人物的透,还是决定先开口给他说话,但女子却抢先他一步抬起头来。女子白皙的脸颊、端整的容貌、略大了点的棕红色的眼眸,令人印象深刻。她的年纪似乎比透大上一轮。
那名女子以散发着光芒的双眸看着透,然后露出了微笑:
找到了!找到了!
女子简直就像在寻找自己的口气,让透感到相当惊讶,于是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她,但透却想不起来自己认识的人中,会有打扮成这样还闯进别人的梦里来的人。
她宛如纯真无邪的少女般歪着头,开口问透:
你叫什么名字?
听起来像是在找透,而却不知道透的名字光是这点就令人很郁闷,但透却毫不犹豫的回答他的问题。透这种对人毫无戒心的个性,单纯到连哥哥都不禁为他的将来担心。透的坦率似乎让女子心情打好,脸上浮现出艳丽的笑容,不断的点着头:
好!好!我知道了!你叫透啊?真是个好名字。
说完他便转身以些微冷淡的口吻说:那就后会有期了。女人突然浮到半空中,进入了那道龟裂里。在黑与紫两色夹杂的背影逐渐淡去时,女人再次回头望着透。只有脸,耳朵与脖子等外露的肌肤,在黑暗中浮现出模糊的白影。因笑意而扭曲的苍白嘴唇,轻轻地动了动: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在那张雪白的脸庞融进黑暗时,只有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仍然发出玻璃珠般的微弱光芒。那眼珠的颜色乍看之下像是明亮的棕色,不过细看就会发现其中还略带点金色。虽是个能以灿烂耀眼来形容的颜色,但若不看口、鼻,只直视着那对眼睛,会让透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也许是因为她眼中不带任何人类的感情,只有如鱼类般的冷漠与腥臭。
当一切都消失后,梦里只残留着那莫名的不协调感
透说他做了这样的梦。
龙彦大略地说明由透嘴里听到的梦境后,才抬眼看着坐在他眼前的老媪和年轻女孩。
女孩一身巫女(注:日本神社的年轻女性神职人员,身穿白色和服、红色裤裙)打扮,留着长长的漆黑秀发,简单地绑成一束垂在背后。眉宇间出现了与她年纪不符的深刻皱纹。
和女孩一样全身巫女装束的老媪,盘腿坐在置于上段(注:高地板一个阶梯的和室)的圆座(注:以稻草编成的原形坐垫)上,静静地垂眼看着一语不发的女孩。
开敞的纸门外,是一片相当宽广的日式庭园,庭园的外侧没有筑起任何栅栏或围墙,一直连绵到后山。虽然不似上午那般,但不论是散发出的浓郁芬芳的阔叶林,还是由林之间所窥得的天空,都为清净的晨雾所包围。
设置在后院某处的竹制鹿威(注:日式庭院里常见的一种引水装置。引水流可以摆动的半截竹筒之中,竹筒的水满了,便会立刻「叩」地一声向前倾倒),发出了风雅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