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望扫视着拿在手上的一封信。白色的朴素信封,看起来在附近的商店都可以买到。丝绸般光滑的手感,当然不可能,要找出与市场上卖的信封不同之处是很困难的。
这封极为普通的信件上,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应该是邮票吧。镶在周围的白边,和普通邮票没什么区别,可是,本该印着图画的地方却全部被涂黑,一眼就能看出这张邮票的特异之处。
望扶了扶眼镜,把视线从信上移开,看着眼前。站在那里的,是一位年纪和望差不多的少女。
少女的装束有些奇特。带有帽檐的平顶帽、肩上挎着蛙嘴式背包。这种装束,简直就和老电影中的邮递员一样。她的名字叫文伽,望刚才已经听她说过了。
望发出一声叹息,为了确认,他再次问道。
这就是死后文?死者寄来的信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这也不奇怪。望已经不是相信圣诞老人存在的幼儿园儿童了。
而是正在面对学历社会这一现实的、即将考大学的考生。对死者的来信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不过,之所以不能立刻付之一笑
嗯,是的。刚才说过了,这是安井照三郎送来的死后文。那个老头很有意思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活泼的老头子呢。
是因为这个用少年的口吻说话的东西。
无论是谁,听到声音的出处都会惊奇得瞪大眼睛吧。这个声音,竟然是握在文伽手里的,比她的身高还长的手杖发出的。手杖自称真山,手杖做自我介绍这种根本无法想象的情景,撼动了望心中的常识。根本不用指望他做出正常的思考。
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望,文伽平静地说道。
抱歉,你能在这里读信吗?因为我要确认一些东西。
听到这句话,望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就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撕开了信封。
从信封中取出折叠起来的信笺,看起来很普通,在哪里都买得到。望一边猜测着自己是不是被骗了,一边展开信笺。看到信上的文字,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上面那很有特点的字迹,他是见过的。那是以前住在附近的有些奇怪的老人安井照三郎的字迹。
望慌忙抬起头来,看着文伽。文伽的声音一如以往的平淡。
怎么样?相信死后文的存在了吗?
她这样问道。
望慎重地考虑之后回答道。
这个虽然死后文这种东西不能轻易相信,但写这封信的确实是安井照三郎先生。
听了这句话,文伽那端正美丽的脸庞微微动了一下,她点了点头。
现在你这么想就够了。那么,信上写了什么?安井照三郎要传达给你的最后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望低下头,凝视着信笺。过了一会儿,望把头抬了起来,文伽有些好奇地靠近望,等着他的回答。真山兴致勃勃地把身体倾向他。
望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咳嗽了一声,慢慢开口说道。
你们费心把信寄给我,这么说可能很失礼,可是,照三郎先生的字大概是狂草之类的吧,非常有个性,所以
望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我完全看不懂照三郎先生的字。
刚才一直面无表情的文伽,不由得皱起眉头。全身散发出一种由失望产生的愤怒一样难以形容的气息。
在望和文伽之间充斥着沉默的气息,真山小声说道。
果然。
附近的居民一致评价照三郎为特立独行的老爷爷。
几年前,照三郎突然搬到望他们居住的小镇上,他的装束显得与众不同,鼻子上架着一副和花白的头发形成强烈对比的太阳镜,身上穿着色彩花俏惹眼的夏威夷衬衫,不管到哪里总是拄着一支文明杖,心情好的时候会哼着小曲,把文明杖甩来甩去。
尽管装束奇特,照三郎却没被附近的居民当做怪人对待,这大概是由于他开朗的性格吧。他的语调总是独特而奇怪,声音中包含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阳刚和奔放,具有让听到的人感到精神振奋的力量。照三郎的人格魅力和他的名字一样,能照射出欢乐的氛围,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欢笑和热闹,象魔法一样。
比如,有这样一个片段。
望他们居住的镇上,有个叫绿的公园。公园里有长着青草的广场、一到夜里就射出彩虹般灯光的喷泉,是附近的居民重要的休息场所。
公园一角的长椅上,总是坐着一位老妇人。不过,看起来并不像靠退休金安度晚年的女性在悠闲地做日光浴,她一直低着头,阴郁地坐着。
由于是小镇,老妇人日复一日地坐在长椅上的原因,去公园游玩的人也有所耳闻。在丈夫去世后,她就和儿子儿媳住在一起,但与儿媳的关系并不融洽。在家中失去了容身之处,和被赶出家门没什么区别的她,来到了公园,散漫地打发着每一天的时光。
这位失去了丈夫,为了和儿子同住而离开自己住惯之处的孤寡老人,就象在等待着从世界上消失的那一刻一样,安静地、比别人快许多倍地加速着衰老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