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他已经做好了一切过错都由自己承担的觉悟。
真是的,这还真像他的风格。
难道他认为人类的所有过错都可以由一个人承担吗?
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他肯定是真心地这样想的。
也可以认为这是很愚蠢的事,对此一笑置之。可是他那种纯粹坦率的想法,却令人觉得有些眩目。
正因为如此,我才开始决定对他表示同情的。
好像有些脱离正题了。还是回到正题吧。
我试图对那个上司进行突击采访,询问他到底是不是误射。那个上司严厉地拒绝,说没有这回事。
作为军队士官也许是一流的,不过撒谎却是三流的。故意高声怒吼含混掩饰,那是孩子做错事时为了逃避责任才会采取的手段。竟然敢小看我作为新闻工作者收集信息的能力真是让人困扰啊。那个被当作武装组织的一员处理的少年根本无法从事这种非法行动的证据,我已经弄到手了。
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善良市民的那个少年,为什么会拿着枪断气呢?
参加了那天战斗的人。
士兵A寄出去的信。
被我用话套出来而很狼狈的上司。
如果把这一切作为一条线联系起来的话,答案自然就浮现出来了。
让我觉得有兴趣的是那个上司为什么这么袒护士兵A。因为感觉并不单纯只是因为大家共同出没于生死线上的那种连带感,所以我在没有得到本人允许的情况下偷偷侦察了一些情况。一个人物浮现了出来。那个人是上司的外甥,令人惊讶的是他跟士兵A非常相像。
外甥两年前自杀了。所以把外甥的影像跟士兵A重叠在一起,所以想不惜一切去照顾那个士兵A。可以平静地杀害别人,可是到了涉及到亲人的死亡时却无技可施并为之悲伤不已,从这点看来那个上司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这么说我也是人的孩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以人类为对象,做那些冷酷无情的事,其实我也会受到良心的责备。所以,关于这次采访所获得的信息,我打算一直保留在自己心里。
作为和平的敌人被处理的那个少年,我可以断言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因为那个少年事后经过调查已确认,他是个盲人。
光是想象就已经很恐怖了。
盲人少年身边发生的战斗。
建筑物的墙壁被破坏,周围都是瓦砾。
耳边轰鸣的枪声,让少年的方向感发生混乱。
被恐怖驱使的少年,想拼命从战场逃脱。
手里拿着手杖。
那也许在别人看来像是一杆枪吧。
那个人为了保护自己或是伙伴,一边叫着一边瞄准少年扣动了扳机
事实上那个上司根本没有必要动什么小手脚。因为考虑到舆论,即使出现一次两次误射,那也会被埋葬于黑暗之中,民众是不会知道的。特别是本国的士兵杀害了盲人少年这样的消息流传开来的话,即使你不去央求也有人会主动帮你消灾的。
这个稿子也是这样。即使面世了,关于误射的部分也肯定会被人施加压力,最终完全删除的。
所以,我在这儿写的不是对任何人的弹劾和斥责而只是我的自言自语。
对于扣动扳机的人感到些许的同情。因为我想那个家伙平常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杀害少年的。
可是,我并不打算纵容那个家伙。因为,那个家伙已经得到足够的宠爱了。
少年眼中映现的蓝天,一定很湛蓝澄澈吧。那个少年的眼睛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污浊,他的眼睛肯定是透明而澄澈美丽的吧。
那个扣动扳机的人每次看到天空就会想起那个少年吧,并为此感到伤心。这是那个家伙唯一可以做的赎罪,永远都无法逃脱。
一直向别人撒娇是不允许的。
即使想从雨中获得慰藉也不可以。
因为,这个国家,很少下雨
5
那天晚上,我从帐篷里溜出来,一个人眺望着星星。一点云彩也没有的星空果然很漂亮。明天肯定也是个大晴天。夕阳肯定也很漂亮吧。
我漫无目的地仰面看着天空,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上司。
在你旁边坐一会儿可以吗?
上司并没有训斥偷偷从帐篷里溜出来的我,而是静静地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
我这么回答道。
上司坐到我旁边,沉默了一会,跟我一样看着星空。肯定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而且是很重要的话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以猜想出来,于是一直沉默着等待上司先开口。
上司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上次聊家常的继续。
你和你的未婚妻是在哪儿认识的?
我皱了一下眉头。今天不想谈论我女朋友。我用呻吟一般的声音小声但是明确地对上司说道。
她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妻了。我已经写了解除婚约的信。
上司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