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不对。那里要再稍微隆起,要挖成这种隆起的感觉。
什么是隆起?我不知道啦……妳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嘿嘿,完成之前不告诉你。
试着回想起某些事的他,探索着记忆底层时,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在他耳里响起。
砂坑的角落里,残留一座看得出之前努力想要做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做成的砂堆,不知为何这幅景象仍停留在他脑海里。他左思右想那是什么呢?一开始是琦莉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声音浮现在脑海。而这些声音也慢慢勾起了他对那一天的记忆。那堆砂雕残骸是殖民祭的第二天早上,琦莉提议大家一起去砂坑做东西,哈维才陪着大家一起做的。
哈维做到一半时开始嫌麻烦,便丢下砂雕不管走了出去,所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琦莉到底想做什么。他的听觉里只留下了琦莉兴奋说着「不告诉你」的声音。
这座临时设置的砂坑,还有这个做到一半的不明砂雕,到了明天应该会被清除得一干二净吧?娜娜可能只会带走马口铁浇花器和铲子。
哈维坐在砂坑外围的水泥砖上。虽然打着石膏的左手有点不方便,但他仍点燃了香烟。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勉勉强强才能动的手指还不太能操作打火机,这比任何事都令他觉得心烦。他好不容易习惯了单手生活的不方便,结果现在连这只手也不能用。他刚才又试着请求拆除石膏,结果被席曼和琦莉骂得好惨。
哈维吸进第一口烟后,吐着烟雾仰望头顶的夜空。
「哈比。」
对于这样的称呼,哈维也已经懒得再纠正了,他把视线往下移动,看见脖子上挂着收音机的女孩跑了过来,背心裙的裙摆还不时随风翻飞。
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小女孩似乎会跌倒,而小女孩果真被她面前的坑洞绊倒,他赶紧伸手接住她。虽然这次小女孩没事,不过却增加了左手的负荷,疼痛更变本加厉。看来还要一阵子才能拆石膏了。
娜娜坐在哈维身旁的水泥砖上,把收音机放在膝盖上。可能是因为坐在这里很舒服,不知为何竟一个人点起头来,并将身体紧紧地依偎着哈维。被她那双不太眨动的大眼睛一直仰望着,哈维反而觉得坐在这里莫名的难受。
「明天就要再见了?」
「喔,嗯。」
「以后还可以一起玩吗?」
「我也不知道——」
以后如果真的有这一天,到时候这个女孩不知已经几岁了?也或许她已经无法看见那些「肉眼看不见」的朋友了。
哈维别开了视线,转过头吐了一口烟。她那小小的头突然倒在他的大腿上。「喂……」他看了看她的脸后就不再出声。她明明刚才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下一刻却开始打瞌睡。
哈维叹了口气后,又随意将视线转回前方。现在好像是小孩子该睡觉的时间,但大人们的庆祝活动看来暂时还不会结束。
营地中央的广场上升起了营火,现场不断传来人们开心的喧闹声、笑声,以及变成模糊噪音的乐器演奏声。明天傍晚各个表演团体都要收拾好行囊,分别往不同的地方出发。听说今晚要举行小规模的(虽说小规模,但看起来却不怎么小)惜别晚会。此外,更令哈维感到佩服的是,大家白天在游乐园担任清除瓦砾的苦力,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精力喧闹到晚上,可见他们比不死人强多了。
穿着和工作时相同服装的舞者们围绕着营火,围成一圈跳民俗舞蹈,他们牵起男伙伴的手,陆续把他们拉进圈圈里。怎么没看到黄色兔子玩偶的身影?哈维大致找了一下,但他左眼的视线范围内并没看到。
哈维想在天亮之前和他道别,但却又提不起劲来。
『今晚就要结束了吗?真是受到他太多照顾了。』
娜娜的膝盖上传来收音机比平时还沉稳和蔼的声音,听得哈维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已经熟睡的娜娜,身体的体重和体温轻轻触碰着哈维的大腿。
「你舍不得离开吧?要不然把你留下来好了?」
『不要,不用了。』
哈维当然是在开玩笑,但没想到下士居然那么认真地回答,反而害他不知所措。
『小孩子一下子就长大了啊……』
「干嘛突然说这个?」
哈维觉得不太舒服,身体不自觉地向后一缩,让娜娜皱着眉头动了一下。收音机像是在沉思似的不再说话,接着……
『喂!琦莉从现在开始会慢慢变成大人吧!总不能永远把俺挂在脖子上,总有一天她会不需要俺了……』下士老实地说出这些话,使得哈维一下子为之语塞。虽然认识这么久了,但收音机从来没有和他讨论过这种问题,所以不知该如何反驳。那一瞬间他彷佛困惑了几百万秒之久。
「什么嘛!你不是期待她赶快变成十七、八岁吗?」哈维暂时只想到要开下士玩笑。
『啰嗦!那是和你脱不了关系的另一个问题。』
「不要又推给我……」
居然又被数落一番,哈维厌烦地嘟嚷着,他把娜娜即将滑落的头重新置于膝上,用左手的石膏敲了敲收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