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筋斗,滚下坡道。同样受到反作用力影响、被弹出去的琦莉也跌坐在地,一脸呆滞,瞠目结舌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
「下、下士……?」
挂在脖子上的收音机喇叭吐出了暗绿色嘈杂的噪声粒子,在空中开始聚集成影像。影像中浮现出的男人脸庞,痛苦地反复扩散、集结,最后张开嘴巴。夹杂严重杂音却充满压迫感的低音,随着影像的移动从喇叭传送出来:
『你够了吧……先听听人家怎么说。』
听到来路不明的噪声体说话,采取自卫姿势的士官全身僵硬地瞠目结舌。神官跌坐在他后面,脸色铁青。被鬃毛袭击的其他士兵们也目瞪口呆,一动也不动,原本吵嚷的现场空气迅速变得鸦雀无声。虽然有人感到恐慌想要逃离,但只听到模糊的哀嚎声。
『哈威。』
噪声体瞪着四周予以牵制,一面低声叫唤背后的青年。好久没听到这个昵称了,就琦莉所知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那个发音错误的昵称,和虽然粗鲁但却有种令人感到温暖的口气。
『冷静!哈威。真是的,你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哈维往后翻了三圈半左右,滚下斜坡,一脸茫然地跌坐在地,「可……」他想要辩解,但一瞬间说出口后又忘了该怎么说似地再次闭上嘴巴,露出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那种表情就仿佛是受到父亲责骂的男孩。
他感觉很像一个人。虽说他是首都治安部地位非常崇高的士官,但却没有气势凌人的感觉,给人很真诚的印象。难道那个人是……早知道或许应该问他是否有儿子,但已经错过时机,士官早已坐上了卡车。
哈维站在断层斜坡中央突出的岩棚上,看着山脚下待命的装甲卡车载走伤员的情形。鬃毛则趴在稍微下方的岩石上,以警戒及威吓的眼神看着下方。没过多久,卡车队伍开始撤退,只留下在远处监视的小型卡车。对方坚持的条件就是留人监视,哈维也就不再拒绝。
「我们接受邀请——」
当哈维听到自称长老会第十一大老的使者神官重新说明后,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很干脆地回答时,琦莉不明白哈维心里在想什么,感到很困惑。哈维并不是对使者神官说,而是神色自若地盯着禄私下拜托保护神官、率领手下兵士前来的首都治安部士官继续说:
「可是我们不想被带走,我们要自己去,琦莉应该是以宾客的身份被邀请吧?抓住宾客强行带走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哈维说得很有道理,而且现在因为鬃毛的搅局,护卫队已经丧失一半的机能。即使多少有些荒谬,但不管怎么说,主导权已经在哈维他们这边。站在中央的琦莉脚边,是趴在地上翻着眼珠、瞪着四周的黑色独眼野兽——那裂到耳朵的绿色口腔露出了血红的舌头和锯齿状的牙齿,不时威吓着士兵。琦莉抱着的收音机四周则是噪声粒子聚集后,形成的士兵灵体,只见他张开嘴巴咆哮又消散,就这样不断重复着。最后就是那位有红铜色右眼和暗褐色左眼的独臂不死人——虽然神色自若地站在琦莉旁边,但不时会突然想到似地环视着包围四周的士兵,和他四目相交的上兵都会吓得往后退。
话题的中心人物——琦莉本人双腿仍在颤抖,几乎要跌坐在地,但因为周围有这么多人保护,感到放心并得到勇气的她,才得以勉强站立。
「这个可是、我很困扰,如果你们不和我们一起走……」
神官虽然很害怕,但仍不放弃劝说。负责护卫的士官不再多说,勉强接受哈维他们的意见,但是要留下人员监视,以作为交换条件。(虽说他是护卫,但比起年轻神官,这名士官感觉官阶较高)。
我们自己去——哈维干脆地这样说,琦莉虽然感到高兴,但更觉得害怕。哈维当然不可能认为不死人去首都会平安无事,但他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与琦莉一起前往首都。
长老会的第十一大老的……女儿?
突然被这样告知,琦莉怎么可能会相信。「雪莉女士」——从神官口里说出母亲的名字,看来应该不会弄错人,可是这样一来,更让人不明白对方的目的。怀疑、不安及困惑在她心中卷起了漩涡。
琦莉仅以眼角目送着下方逐渐远离的卡车队伍,并瞄了一眼斜后方。哈维坐在更高一层的岩棚边缘(很显然是因为站着太累,才坐了下来),正检查着收音机的情况。他转着频道旋钮,收音机唠唠叨叨地说了些什么,哈维闹别扭似地噘起嘴巴抱怨着,说出了这句话:「啰嗦!好处都被你占尽了啦!」
盔甲助手已经把收音机修理得差不多了,而琦莉摔倒时的撞击力道,刚好使得原本接触不良的部分恢复正常,收音机似乎又能运转了。
只有下士回来了这件事是真的、真的万幸。
哈维发现琦莉看着他,便把脸转了过来。当他们四目相交时,哈维笑着说:「你怎么露出这种表情?你看看你那张脸。」琦莉心想:自己表情是否真的很奇怪?赶紧沮丧地撇过脸。为何最近哈维的笑容看起来都让人心痛得难以忍受,以前自己明明很喜欢看他笑的。
「反正迟早都要去,既然对方说不会阻碍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