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还不死心地不断求他饶命。约雅敬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男人不像老人那样害怕地求他饶命呢?
「你求我饶你一命啊!」
约雅敬把脸凑近被刀子抵住的脖子低喃,但是男人的表情彷佛豁出去了,只是一味地低垂视线。男人像是没必要地、无意义地、自愿地背负着罪恶感活着,身上散发的气质和那家伙好像,他突然觉得火冒三丈。
喀擦。
响起一道突兀的干裂声音。约雅敬更用力地扭着男人的手臂,使得男人肩关节脱臼。
「呜哇!」
男人口里发出嘶哑的哀嚎,但仍旧不反抗。
「你想要做什么?为了什么目的而这样做?」
对方却再次问道。「目的?」两人分别站在想杀人和想被杀的立场,为什么自己要回答他的问题?真是让让人存疑——一开始自己就不是连续杀死长老的凶手,真凶是恶灵们的诅咒,但他却对这个问题有点感兴趣。他索性以暗杀者的身分回答:
「因为我想要把你们杀光,我很火大,想把你们杀个精光。」
「嗯……那么你之后该怎么办?」
「之后?」
约雅敬因这个出人意外的反问而显得惊惶失措,不自觉地老实反问回去。
男人脖子被刀尖触及之处已渗出血来。你求我饶命啊!像其它老头那样丢脸地哀求啊!约雅敬这样想着并用刀抵住他的脖子,但男人即使因为肩膀脱臼而痛苦地扭曲着脸,口气却很平静,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我以前也有个愿望,为了实现我的愿望,我牺牲了很多东西。但是事实上,等我实现愿望,爬到姐姐后,反而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发现自己想要抓住的只是个没有实体、无聊的理想而已……当时我舍弃的东西已经再也无法挽回了。
真是愚蠢啊……事到如今我才期待时光能倒流,让我弥补我的罪行。也期待能挽回那孩子,哪怕只是一时也好……」
约雅敬走出房间后,手背到身后把门关上时,一阵啪答啪答的赤足脚步声跑了过来。出现在走廊前方的少女一看到自己便停下脚步。
「你杀……杀了吗?」
她调整好呼吸、咽下一口口水后,苍白着脸问道。约雅敬耸着单边肩膀,对背后的门使了个眼色。
「他肩膀脱臼了,妳要去照顾他吗?」
少女看着门,跨出一步后又重新思考,只见她停下脚步低头犹豫了一下。「我、我去叫人过来好了……」约雅敬只瞥了一眼再度折回走廊的少女,就往反方向走了。
「约雅敬……」
约雅敬听见少女客气的叫唤后轻轻回过头,少女也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她欲言又止地张开嘴,但最后还是露出不知该说什么般的复杂表情,约雅敬见状故意大声地咂舌。
「我又不是妳的朋友。」
他旋即转开视线,再次向前走。少女再次呼唤他,但他不再回头。
(什么嘛……)
最后妳还不是担心得冲过来了吗?是妳盼望的,我才想要替妳杀了他。但其实妳根本不希望我杀他不是吗?真令人火冒三丈——对于周遭的一切、对那个小女孩、对那位不乞求他饶命还废话连篇的男人、还有那明明不在却如影随形似地闪现在自己意识角落的笨蛋。
可是你也没杀他……
为什么没杀他……
走廊角落传来恶灵们嘲笑般的低语声。他斜眼一瞪,恶灵们留下了嘲笑声就消失于墙里。他独自走在四下无人的走廊上,黑暗中响起自己的脚步声。但伴随着脚步声的,却是从自然垂下的左手指尖上,滴答、滴答地滴落黏稠物体的沉重声音。过了片刻,他开始听见远方有人群众集的吵杂声。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因为什么都看不顺眼,所以我以为只要破坏一切就可以变成自己想要的世界。
那之后呢——
那之后?
他把左手伸到眼前,指缝中溢出了异常活化、冒泡的细胞,滴答、滴答地腐蚀掉落在地上。五根手指的指甲已经看不出原貌,只露出部分指关节的骨头。
(我想要的东西是……)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阵子,指尖黏稠的细胞融化后掉落的样子。
中场休息只要再撑一下,世界就会继续转动
接到丈夫来电时,已是夜深时分,他说今天要睡在执勤室所以不会回来,还叮咛自己要把门锁好。确认过二楼房间和阳台的门锁好后,再去检查面向一楼前院的走廊窗户。从窗户眺望所见到的「门之镇」郊区夜景看来仍一如往常,感觉好像被屏住气息般的寂静所包围。
最近这一个月左右,商业区贫民窟陆续发生多起不明妖怪袭击市民的事件。去年秋天也曾发生过妖怪尸体从水路出口坠落的骚动,好一阵子镇上都在谈论这个话题,当初好不容易才趋于平静,现在又发生了这些事情。
她丈夫在这个「门之镇」的治安部分部担任事务宫,由于最近发生的事件,他住在执勤室的频率越来越高;她本身现在已经没有工作,但大约两年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