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没有向人求助。
我不想向人求助。
真亏你能忍到现在,不痛吗?会不会痛?你不觉得很痛吗?只要我一开口求助,大家一定会这么说。
我讨厌面对这些问题。所以,我一如往常地摆出平常的表情坐在地上,固执地希望任何人都不要发现。我才不要让母亲、父亲、老师、朋友或任何人发现我不会痛。我至少要被身边的人当成普通人看待,否则我一定会崩溃。
此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虽然我感觉不到,耳边却听见了拍肩的声响。
我回过头,就看到那个人站在眼前。
他不晓得我的心情,以眼神温柔看着我。可恨的家伙,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会痛吗?」
他的问候令人难以置信。
应该没有人可以注意到我的脚伤才对,他为什么会知道?
谁要承认啊!我顽固地摇摇头。
他看看我别在体操服上的名牌,念出我的名字,然后触摸我扭伤的脚踝,皱起眉头。
啊,他一定要说那些讨厌的话了。我紧闭双眼。
很痛吗?你不会痛吗?我不想听到拥有普通感觉的人,讲出这些没神经的关心台词。
可是,他说的话却不一样。
「你真傻。你听好,受了伤不需要硬撑,会痛就要喊疼啊,藤乃。」
……在国中时代,学长曾告诉过我。
那位学长抱起我一路送到保健室后,就此离开了。
那段回忆,宛如一场淡淡的梦。
回想起来,浅上藤乃说不定从那时候开始就喜欢着他。我喜欢他的笑容,对于我原以为没人会发觉,也不肯让任何人发觉的痛苦,付出关怀的笑容————
「………………!」
肚子一阵抽痛,让我从幻梦中醒来。
双手染上血腥的我,没有资格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可是————
雨水说不定能洗刷掉我的污秽。
我决定走上大桥。
台风已经正式登陆,桥上的雨势想必和南国的热带雷雨一样惊人吧,
我总觉得喜不自禁。我拖着疼痛持续不退的沉重身躯,爬上停车场的坡道。
为了沐浴在令人怀念的夏雨中,浅上藤乃往桥上走去。
◇
大桥已然化为一座浅湖。
四线道宽的柏油路面全浸泡在雨水里,每踏出一步,积水就直淹脚踝。倾盆大雨斜斜地倾注而下,狂风不停肆虐,仿佛要折断如柳树般晃动的路灯。
天空一片黑暗,这里已成为遥远的海上。
从港口望见的都市灯火,宛如从地面仰望半空中的月亮般,遥远得无法触及。
浅上藤乃走进这片暴风雨之中。
那身黑色的制服,有如乌鸦般融入夜色。
她淋着雨往前走,张开泛紫的嘴唇喘着气。
当她走到路灯下时,遇见了死神。
「终于见到你了,浅上。」
一身白衣的两仪式站在刮着暴风雨的海洋中。
雨珠滴滴答答地打在她的红色皮夹克上,同样淋着雨的她看来宛如幽灵。
式和藤乃彼此伫立在路灯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好是十公尺。
在狂风暴雨之中,她们却能不可思议地看清对方的身影,也清楚听见对方的声音。
「两仪————式。」
「如果你乖乖回家就好了。你是一头尝过鲜血滋味的野兽,对于杀人乐在其中。」
「——那是你吧?我根本就不觉得愉快。」
藤乃大口喘着气,凝视着式。
她眼神中充满敌意与杀意,静静地举起左手捂住自己的脸庞……灿然生辉的双眼,透过指缝窥视对手。
就像互相呼应般,式的右手也握住刀子。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这个国家有句谚语叫「事不过三」是吧,式无趣地笑了。
这一个浅上藤乃,是够格让她下手的杀害目标。
「……我感觉得到,我们非常相像。
啊————我要杀了现在这样的你。」
这句话,将两人的枷锁完全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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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开始飞奔。
踏着淹水的路面,她的速度在肆虐的豪雨中快得叫人着迷。
式不需两秒就能逼近十公尺的距离,这短短的时间已足够让她撞倒藤乃的纤细身躯,举刀插入对手的心脏。
但是,就连这等惊异的高速也无法比视线更快。
相对只需要用双眼盯住目标的藤乃,式必须接近对手才能挥刀,两秒还是太慢了。
「————」
藤乃的双眼灿然生辉。左眼是左回旋,右眼是右回旋,她把轴心固定在式的头部与左脚上,一口气扭断。
异变陡生。
刚感觉到肉眼看不见的力量扑向自己,式立刻往旁边一跃。
这一跳充满爆发性,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却没有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