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周遭。
「啊———」
藤乃苦恼地叹口气,触摸自己的长发……原本从左肩垂至胸口的发丝不见踪影,大概是被刚才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拿刀子割掉了。想起这件事之后,她终于环顾四周。
这是个建造在地下室的酒吧。自从半年前由于经营困难而结束营业后,这间废屋就变成不良少年的聚会场所。
……一张折叠椅被粗暴地扔到一角……室内正中央只剩下一张撞球桌……从便利商店买来的简单食物吃得到处都是,空盒堆积如山。
种种怠惰的痕迹,仿佛构成了丑恶的残渣。屋内充斥着一股馊味,令藤乃心生不快。
这是个废墟,还是位于遥远国度的贫民窟暗巷?她根本无法想像,爬上楼梯之后外面会有正常的街景。此处唯一正常的,就是他们带来的酒精灯散发的味道。
「嗯———」
她举止文雅地环顾四周。
藤乃的意识尚未完全恢复,还弄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手腕。被扭断的手腕上挂着电子表,荧幕显示现在是九八年七月二十日。
时间是晚上八点,距离事情发生后经过不到一小时。
「呜……!」
一股突发性的疼痛袭来,藤乃不禁呻吟。
她的腹部残留着强烈的感觉,仿佛从体内绞紧的焦躁感,让她难以承受地缩起身子。
她的手撑在地板上,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仔细一看,这座废墟的地板已经被水淹没。
「……啊,今天好像下了雨。」
藤乃自言自语着站起身。她瞥向自己的小腹,上头沾着血迹。
那是她——浅上藤乃被这些陈尸一地的男人刺出的伤口。
…
拿刀子刺伤藤乃的男人,在街上恶名昭彰。他在那些高中辍学生里面格外显眼,大家都听说过,他是那群小混混的老大。
作为娱乐的一环,召集一群臭味相投的伙伴纵情享乐的他强暴了藤乃。
这么做没什么理由。只是因为藤乃是礼园女子学院的学生,又是个美女罢了。
单是一次的施暴,不足以让有点野蛮、任性到不知反省为何物又脑袋空空的他,还有那群相似的同伴感到满足。
他们本来还知道自己有可能受到制裁,但一发现藤乃没找任何人商量,只是独自烦恼之后,就改变了态度。他们察觉自己掌握优势,多次将她带进那座废墟。
今晚也是其中的一次,他们已经彻底安心,也渐渐开始厌倦这样的行为。
那男人会拿出刀子,应该也是想打破这惰性的重复模式。即使遭到强暴,藤乃依然过着不变的生活,这一点似乎伤害了不良少年老大的自尊心。他想要明确的证据,证明史配藤乃的人就是自己。为了达成目的,他准备好刀子来施加进一步的暴力。
然而,少女却只露出更为冷淡的神情。
他暴怒地压倒即使被人拿刀威胁也神情不变的少女,然后————
「……衣服弄成这样,根本没办法出去。」
藤乃摸摸浑身是血的自己,垂下眼眸。
她身上只有小腹的刺伤流过血,可是从头发到鞋子都沾满了他们喷出的血花。
「弄得全身脏兮兮的——真像个笨蛋。」
比起至今一直遭到强暴的事实,她似乎更无法容忍这身血汗。
少年们的尸块散落一地,藤乃踹了其中一具尸体一脚。自己和平日天差地远的凶暴性令她感到惊讶,同时也思考着。
外头在下雨,再过一小时后行人也会变少。现在是夏季,即使淋雨也不必担心会冷。
就边让雨水洗刷血痕边走到公园,在公园设法打理干净————
一做出结论之后,她立刻恢复冷静。
藤乃在血洼中前进,在撞球台坐了下来,这才开始数起尸体的数目。
一、二、三、四……四……四……四?再怎么数都是四具……!?
竟有这种事————少了一具。
「有一个人逃掉了————」
她轻声呢喃。
我大概会被警察抓走吧。只要他冲进派出所,我就会直接被捕。
可是——他真的会去派出所吗?
他要如何说明此处所发生的事?
从他伙同数人绑架名叫浅上藤乃的少女联手施暴,威胁她「如果不想让事情在学校公开,就乖乖听话」开始说明吗——?
怎么可能。这种事非但不可能发生,那些小混混也没能力编出能隐蔽事实的精巧谎言。
藤乃稍微松了口气,点燃放在撞球台上的酒精灯。
呼地一声,火焰照亮黑暗。
十六块四分五裂的肢体自黑暗中清晰地浮现。如果在现场找一下,躯干和头颅应该也各有四个。
在橙色火光映照下,这个被疯狂漆上一片赤红的房间,在一切意义上都已宣告完结。
藤乃并不太在意这片惨状。
……有一个人跑掉了,她的报仇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