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我的脸不放,我总觉得很难为情,强行继续话题。
「对了,两仪你才练过武术吧,是合气道?」
「我对合气道只是略有接触,真正从小练到大的功夫只有一种。」
「从小开始练?难怪这么强。看到你对逃跑对手的后脑杓补上那记飞踢,有练武的人果然不一样。对了,武术里真的有什么必杀技吗?」
我自己也觉得问了个蠢问题,两仪却认真地思索着。
「类似的招式有是有,大家都以使出这招就能打倒对手为前提来锻炼,要说是必杀技的确没错。不过我没练这类招式,本来练的就是我流功夫吧。」
我锻炼的是临阵时的心境,两仪往下说。
「透过心境重塑身体。只要拥有面对战斗的心境,一切将变得截然不同。从呼吸到步法、视野、思考……全都会重塑为战斗专用的状态。连运用肌肉的方式也会改变,感觉或许就像变成另一个人。
面临应战之际,要凝聚身心全神以赴。这是武术的入门训练。我们家却只顾着追求这一点,就结果来说是追求太过火了。」
她这段彷佛轻蔑自己的台词,让我不解地歪歪头。
「干嘛不高兴,只要够强就好了,也不会像我一样失手被围殴。一瞬间解决三个大男人,你的我流功夫还真厉害。」
我想起与两仪相遇时她那俐落的身手说道,她似乎有点吃惊。
「那可不是我的功夫,只是依样画葫芦模仿别人罢了。再说,我还没用过我家流派的武术。」
两仪轻描淡写地说完可怕的话,又一头栽回床上睡着了。
◇
……蒸气从某个地方冉冉冒了出来。
咻、咻的声响,彷佛来自童话故事之中。
没有开灯,房间好黑。
这里好热。
唯一的依靠只有烧炙铁板的声响,与如溶岩般的红光。
四周的墙壁上并排摆着大大的坛子。
细长的管线散落一地。
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蒸气声与水咕嘟嘟的冒泡声…………………………………………………………………………………………………………………………………………………………………………………………夜晚来临,我突然睁开眼睛。
我做了一个——讨厌的梦。
卡答卡答卡答卡答。
看看手表,时间刚过凑晨三点,距离起床时间还有很久。
望向床铺,没找到两仪的身影。
……那家伙,偶尔会在深夜出门散步。话虽如此,也不必挑草木都已沉睡的时候在外面漫步吧。
要去接她吗——?我明知道为了留在这里过夜,尽力不接触对方的私生活是不成文的规定,还是浮现这个念头。
一直烦恼到最后,我站了起来。
就算两仪强得不得了,她依然是与我同龄的少女。更何况,那家伙的服装也足够吸引深夜在外闲逛的蠢蛋们注意了。
我正下定决心来到走廊上,发现玄关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
少女一如往常地穿着和服配皮夹克,伫立在门口。
两仪依旧无声无息地关上门。
「怎么,你回来了啊。」
我总觉得兴致勃勃却被打断,忍不住向她开口。
两仪瞥了我一眼——
有一瞬间,我以为会死在她手中。
没开灯的走廊一片昏暗,唯独两仪的眼眸闪烁着蓝光。
我什么也做不到。我甚至无法呼吸、无法正常思考,仅仅呆立不动。
「——就算是你也不行。」
她的声音响起。我回神时两仪已穿越我身旁,烦躁地脱下皮夹克扔在床铺上。
两仪坐在床上,靠着墙抬头注视天花板。
我忍住残留在背脊的恶寒走回房间,往地板坐下。
一段漫长到几乎让人丧失意识的沉默流逝——少女突然开口。
「我刚才去杀人。」
听到这句话,我该怎么回答才好?是这样啊,我只有点个头。
「不过却白跑一趟,我今天也没找到想杀的对象。刚才在走廊看到你,我想挑你下手或许就能满足,结果还是不行,杀了也没意义。」
「……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我老实地说出心声后,两仪回答「所以我才说不行啊」。
「我想要感受到自己还活着。不过,光是杀人没有意义。毫无目标地深夜在街头漫步,简直像个幽灵。我迟早——会毫无里由的杀人。」
两仪看来好像正对着胭条巴说话,其实却没在跟任何人交谈……她有如毒瘾发作的吸毒者一般茫然失神。
这种情况至今从未发生过。刚和我邂逅时的两仪即使深夜会出门散步,也不至于像这样带着满身的杀气回来。
「你是怎么了?两仪。这么消沉根本不像你,振作点!」
很奇怪的是——我居然一把抓住至今不曾碰触过的少女肩膀。
真不敢相信,比任何人事物更加超然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