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绢闻声赶过来,在船舷的近旁停住。听到刚才的喊声,掌船的水手们也纷纷赶了过来。其中一人,正想跳
进海中救人,忽然用手把住船舷,“哇”地喊出声来。
“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人——”
阵五郎的惨叫,不是因为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而是因为落海的恐惧。随着他的身体在海中不断的挣扎,从他
的衣服的衣襟、袖口里,不断的流出犹如粘液,在水面扩散开来。而他的身体,则愈来愈小——这可怕的场景
就如同是地狱中的魔池溶液,把人吞噬了一样。
朱绢突然解开了衣带,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个身体都裸露在外,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在意乘客的目光。
迎着落日的余晖,朱绢准备跳到海里去迎救雨夜阵五郎。
这时,从朱绢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难以形容的惊愕的尖叫。
喊叫是掌船人发出的,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恐怖的情形,只见货物箱上突然长出了一个黑
影——这黑影来自箱子本身,浮现出一个裸体、光头的男人的轮廓。
“霞刑部——”
朱绢回头一看,赶忙闪身躲开。
此人正是霞刑部。但是,他的目光所向,不是朱绢,而是船舱的入口处。
原来,他发现药师寺天膳竟然就站在那里。他不是刚刚被自己绞杀了吗?自己不是确认天膳鼻孔出血,心脏
完全停止以后,才把勒住他脖子的手放开的吗?刑部是如此惊愕,以致于忘记了保持隐形的秘术,在敌人面前
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刑部,果然是你。”
天膳紫色的嘴唇露出镰刀状的冷笑,嗖的抽出腰刀,风一般的向着霞刑部奔了过去。
刚才还惊愕不已的霞刑部,这时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容。他的身体再次恢复了琼脂般的透明色,眼看就要和
货物箱融为一体。
就在此时,朱绢一声大喊:
“刑部,你跑不掉了!”
只见朱绢的身体从胸部、心窝、腹部几乎从浑身的毛孔,喷出了几千万滴血液,猛然间形成了一张赤
红色的血网。
一瞬间血雾散开之后,货物箱整个染成了绯红色,但是表面并没有人影。不过,在距离货物箱二三米外的船
板的墙壁上,显出了一个赤红色的人形,就像一只巨大的红蜘蛛,正在爬动。天膳一个箭步赶上去,将锋利的
刀刃,照准人形的胸部一刀插了下去。
赤红色的人形虽然没有发出喊叫,但是身体很明显的一阵痉挛,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最终静止不动了。被
天膳的腰刀刺穿的板壁上,顺着壁上的小孔,一股细长的鲜血汩汩的流下来。
掌船的水手们用失魂落魄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同看到了只有梦中地狱才会发生的场景。当然,他们
并不知道,霞刑部正是因为全身被朱绢的血雾击中,失去了隐形的能力,所以才遭此灭顶之灾。
药师寺天膳和朱绢急忙回头,想要搜寻水中的雨夜阵五郎,却只见落日余晖,整个海面一片苍茫。西面暗淡的残光中,早已没有了阵五郎的人影。
药师寺天膳从怀里拿出忍者决斗的名帖,走近还在淌血的船板,用手指蘸着暗红的血液,抹除了甲贺霞刑部的名字。
之后——药师寺天膳略微考虑了一阵,以阴郁的眼神,长叹了一口气,在伊贺“雨夜阵五郎”、“蓑念鬼”
“莹火”三人的名字上面。也划上了血红的线条。
“敌我双方,现各剩四枚棋子——”
登陆宫町之后,距离骏府还有四十四里。药师寺天膳一边用手指计算着剩下的旅程,一边露出了凄然的微笑
四十四里,各剩四条生命,经过这场拼死的赌博,到底还能生还几人?当然,即便是全军覆没,这盘忍者将棋
仍然得继续下去。不过,伊贺的忍者里边,现在有两人都已经失明,自己的胜算还有几成?从不宣而战到现在
药师寺天膳的自信已经遭遇了极大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