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地,在脑中朦朦胧胧地浮现了一个问号。
——卡莎?那是谁啊?
我在作梦吗?明明从来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不熟悉的名字就像日照下的冰淇淋一般立即消融,边边子很快便忘却疑问,将脸沉沉地埋进枕头。
茫然的目光投向窗户。
——早上了。
不起床不行——内心虽然这么想,身体却完全决心熟睡。不行啦——不起来不行——即使再三叮嘱,眼皮却越来越沉重。眼睛还睁开着嘛——看,没有闭上喔——就在这样替自己找着藉口的时候,边边子再度发出健朗的熟睡呼声。
说起来闹钟也还没响,还在安全范围,再睡一下应该也没关系。
边边子浮现游刃有余的笑容,幸福地睡起回笼觉。
接着她的指尖触碰到某种硬质物体。边边子的眉毛在完全闭合的眼皮上讶异地蠕动。
指尖轻轻戳探,得到硬梆梆的手感,还听到轻微的水流波动声。
边边子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于是在雾茫茫的视野中发现灰色的铝制品。
——……水桶?
为什么有水桶?
边边子眯起眼睛聚焦时,发现有什么东西窝在自己睡衣臀部的地方,她顿时全身僵硬。
倚着她的那个东西在原处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身体的皮肤感到毛骨悚然地起了鸡皮疙瘩。
「哇啊啊!」
一下子完全清醒的边边子掀开棉被从床上跳起来。
站起来之后脚尖钩到了床单,失去平衡之后踏空的脚踩进了枕头里,滑了一跤的屁股下方则是荡漾着水波的水桶。
十秒后。
拨到一边的棉被忽地鼓起,从下方跑出几撮光辉耀眼的金发,接着出现的是一名还很年幼的少年。他就是刚才与边边子臀部产生亲密接触的犯人。
他维持起身的姿态一阵子,东张西望瞧着四周,可是一发现边边子后,仍睡眼惺忪的脸庞便绽放开朗的笑容。
「啊——小边边,早安——」
「……早安,小太郎……」
「耶?小边边,为什么你湿答答的呢?那水桶是做什么的?」
「……别在意。还有,什么都不要问,拜托。」
「哦——真可疑——」
他灿烂地笑着。
天真无邪又直率的感想,刺伤了边边子的自尊心。坐在湿答答——仿佛尿床痕迹般——的棉被上,边边子用毛巾擦拭身体,抿起自己的噘嘴。
——对了。我想起来了,是自己昨天让他们睡在这里……
也回想起放置水桶的理由,是为了提防借宿者出现可疑举动。然后,昨天发生的种种事情立刻从脑海苏醒,边边子不禁捂住了脸。
昨天。对,昨天真是不得了的一天。就算将边边子的人生从头全部翻过来也找不出从早到晚像那样动荡混乱的一天,实在令人想不到是二十四小时内能发生的事。
——说起来,昨天起床时也非常糟。在天都还没亮的大清早就被上司的电话叫醒。
甚至连详尽的指示也没有,便命令她出差去湘南——
然后在那里与他们相遇。
边边子搔了搔头,盯着昨天才遇见的少年。
他的名字是望月小太郎。言行举止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头,但容貌却是令人赞叹的美丽可爱,微鬈的头发在穿透窗帘的阳光下闪耀微光,清醒大睁的眼眸呈现亮丽的深海蓝,肌肤柔软细致,令人不禁想伸出指头戳戳看。
不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一脸睡痕下纯真无瑕的带笑容颜。卷着床单一脸好笑似地看着自己的模样,简直就像天使一般,同样坐在床上的边边子不觉红着脸看得入神。
不过,他当然不是天使的化身。
此外,甚至也不是人类。
「边边子,这里是哪里?」
「咦?啊啊,这里是我家喔。小太郎在途中就睡着所以不记得了,昨天那件事之后我让你们在我家过夜。」
「咦——啊,那哥哥呢?」
「次郎啊——」
边边子的眼光瞄到房间一隅,不禁身体一颤。
铺着毛毯的地板上横躺着一名青年。他仰躺着,修长的身子伸成一直线,双手如祈祷的手势扣在胸前,以这种姿势一动也不动。
他穿着赤红色的套装,脸上覆盖着帽翼宽大的帽子,把脸孔遮了起来。不管怎么仔细观察,不但胸膛未曾上下鼓动,甚至也看不出帽子因呼吸震动的样子,仿佛等待下葬的尸体。那是小太郎的哥哥——望月次郎。
「啊,哥哥。」
小太郎开心地指向青年。
「那个……还活着吧?」
「只是在睡觉而已啦,说起来,哥哥昨天白天完全没睡呀!」
边边子对小太郎的说法沉吟点头。
白天没睡——小太郎的说明听起来不太自然,然而昼伏夜出对他们来说却是再自然不过。现在眼前沐浴在朝阳下伸着懒腰的弟弟才是例外。
这对兄弟是吸食人类鲜血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