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突然变冷的冬日的风吹过了黄昏时刻的法式庭院。
圣玛格丽特学园——
如同普通的白天短暂的冬日一般,刚刚还在天空中耀眼地闪耀着光辉的阳光一会儿便阴沉了下来,雪之世界也逐渐地暗淡了下来。在广大的庭园中,喷水池中的水全都结成了冰块,啪嗒、啪嗒、啪嗒……水滴不断滴落着,小亭子也彻底被白雪所掩埋,变成了全白的圆圆的样子。
俯视下呈コ字型的大校舍中隐约传出了学生们的欢笑声,但若沿着被被积雪覆盖的小路不断前进,来到庭园的角落的话,那欢笑声仿佛是来自遥远的世界——就像是过去传来的摇曳声一般传入了耳中。
离开了一年一度的真人象棋大会的惊人的喧嚣声,久城一弥独自一人走在布满了白雪的小道上。
挺直了背脊,他仿佛一人的军队列队前进一般正式地向前迈步。像是骑士甲胄的玩具一般,闪耀着深银色光芒的衣服包裹着全身。头上也带着头盔,总是在风中柔软地飘动的黑发也被遮盖了。
漆黑的眼瞳闪了闪,直直地注视着耸立在眼前的庄严的建筑物——圣玛格丽特学园。
这是一座巨大的石塔。可以被称为欧洲最大的,学园的知识殿堂。从中世纪写成的书本,到世界中的珍稀知识,由代代国王尽力收集的书本的集合。仿佛是它们自身带有意识而聚集如此一般,名为知识的魔物群落——
仿佛在看着巨大的怪物一般的一弥的眼睛却是开心地闪烁着。
小声地,
「维多利加那家伙,这个时间一定是在图书馆吧。」
自言自语道。
「因为她也不在学园,也不再迷宫花坛内的小屋里,而且,那里……」
他看向了脚边,小小地笑了。
被白雪覆盖的小道,越接近大图书馆便越是狭窄,可能是因为不大有人来扫雪吧,左右两边都堆起了高高的雪墙。这条小路上有小小的女孩子的脚印不断持续着。虽然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是对一弥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仿佛警察一般,被盔甲包裹的单膝跪到了雪地上,观察着那脚印。
看上去像是孩子用的尖头皮鞋。脚底似乎雕刻着三朵大开的蔷薇,雪地上一点一点地印下了蔷薇的模样。
「不会错。是维多利加。」
一弥站起了身,满足地点了点头。
然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再度端正地向前走去。
冰冷的雪缓缓飘落。
阳光已然所剩无几,仿佛要将即将终结的世界照耀到最后一刻一般,柔柔地包裹着庭园。
「喂,维多利加?」
——圣玛格丽特大图书馆。
过于安静的,石塔。
猛地推开了入口处那钉满了钉子的皮制推门,一弥仿佛推开了友人居住的公寓一般轻松地打起了招呼。
「喂!」
没有回答。
不过这也是很平常的事。一弥点了点头,仰望着遥远的天花板。
周围飘荡着仿佛冰粒一般冰冷的空气。空气中充满了灰尘、陈腐与知性的味道。一整面墙壁,自地板到遥远的上方,都塞满了自古今东西收集而来的难解的书本。天花板上庄严的宗教画像闪烁着。然后书架与书架间则是由纤细的木台阶危险地连接在了一起。
一弥穿着盔甲开始爬木楼梯。姿势端正地,脚步声高昂。向上。向上。向上。
依然,在向上……
「哈、哈、哈……咦?」
数刻后。
爬完了楼梯,终于抵达了最上层的一弥,不断喘着气环视着周围。
在那儿的是与外面的雪景仿佛处于不同的世界般的,耀眼的植物园。
凤尾草绿色茂盛的枝叶,南国稀少的花朵,呈现红色、粉色、橙色的鲜艳的样子奇怪的果实,以及巨大的树木充斥着这片植物园。
仿佛刚才还有人一般,地板上的书本呈扇形摊开着。在旁边则散落着杏仁饼干、巧克力棒、动物形的棒棒糖与各种花形的饼干。
如同水晶鞋一般的烟斗架。陶制的白色烟斗放于其上,仿佛刚才还有人拿着它一般,一缕细烟自烟斗中摇曳而上。
一弥不断东张西望着。
一弥想起了维多利加曾经像这样留下了她人在这里的形迹,而本人却消失无踪的那个早上的事,变得不安了起来。那是夏天的早晨——将一切都留在了迷宫花坛深处的那座娃娃屋内,她突然被带到了立陶宛的<别西卜的头骨>。那时,一弥冲上了列车去迎接她……
独自一人……
「啊。」
正沉浸于感慨中的一弥,在听到了一道细微的声响后抬起了头来。
从植物园的深处,一弥尚未踏入过的绿色茂密的天然迷宫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一弥倾耳聆听着。
然后仿佛想到了什么恶作剧一般,天真地笑了下。他的眼瞳在头盔的内部闪烁着光芒,整个人则是在角落中直立不动了。
仿佛骑士的摆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