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信里不是提到过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很漂亮,有着绿色的眼睛,头脑非常聪明,你很喜欢她什么的吗?”
“我、我有这么写吗?”
一弥不禁脸红了。琉璃呵呵地笑着说道:
“你很喜欢她这一点,是从你信中的字里行间看出来的啦。”
“那孩子,嗯,那个……”
“哎呀,怎么啦?”
一弥不禁有所犹豫,他刚开口说出“朋、朋友……”几个字就闭上了嘴。然后又好像很难为情似的小声说道:
“是我……重要的……意中人啊。”
“……咦!?”
看到琉璃的脸慢慢地转变成奇怪的表情,一弥慌忙否定道:
“不是的!你千万不要误会啊,琉璃。我们是同龄人。那金色的女孩子……维多利加跟我一样是十五岁。只不过她比其他女孩子的个子小一点,所以即使是琉璃小时候穿的浴衣,她也可以高高兴兴地穿起来。那些女儿节的米花点心,她也一边说好吃一边吃个不停呢。那个,维多利加她其实……”
说到这里,一弥就停了下来。
刚才在吃晚饭的时候明明还口若悬河地谈论着政治和文化的话题,还跟父亲和兄长们展开了热烈的议论,可是到了要用真实的话语把真心意说出来的时候,却像是中了什么妨碍的魔法似的,一弥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那以后,一弥都一直孤零零地伫立在黑暗之中。
那天晚上,一九二四年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跟维多利加两人一起听到了新年的钟声。然后还紧紧拥抱着自己心爱的维多利加。尽管如此,他还是带着仿佛忘记传达什么重要事情似的奇妙郁闷心情回到了宿舍。
然后,就这样……
因为突如其来的迎接,他只得无可奈何地被强制送还到自己的国家。
在巨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的严重危机中,却把自己最重要的人——对一弥来说已经可以称之为信仰对象的,有着极深感情的娇小少女扔下在那里……在船旅的期间,一弥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这件事。
一弥无法原谅自己。
无法原谅自己的弱小……
什么都做不到的这双手,实在是过于无力了……
面对自己喜欢的琉璃……通过跨越大洋的书信了解到自己和维多利加的事情的姐姐……自己明明是没有想过要把这种心情隐藏起来的啊。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一弥好几次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失败了。琉璃以惊讶的悲伤的表情注视着他。琉璃同样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注视着痛苦不堪的弟弟。
月光散发出蓝白色的光辉。被弄坏的鹿威被扔在庭院的碎石上。
说不定一弥的心也像它那样被破坏得七零八落了吧——琉璃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远处传来了狗的吠叫声。
过了一会儿……琉璃轻轻握起一弥的手掌,就像要用自己的双手来温暖他似的包裹起来。虽然动作有点笨拙,但却是灌注了真心的行动。
直到一弥恢复声音为止,两人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在外廊上走过的母亲看到姐弟两人的身影,刚准备向他们搭话……却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她露出祈祷般的表情靠在柱子上,很悲伤似的默默注视着两人。然后,她就这样静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忽然间,就像怪物倒下时瞬间变为尘土那样,一弥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哭了起来。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使劲抓着头发,不停地流着眼泪。
琉璃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跟着哭出来。明明是一个爱撒娇的姐姐,却突然产生了“我必须要像个大人的样子”这种想法。她把手按在以从未见过的姿势恸哭起来的弟弟的脊背上,温柔地安抚着他。
就像是人类在安抚动物一样,也像是大人在安抚小孩子的样子。
如今的一弥不光是说不出话来,看样子就连哭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没事的,姐姐就在这里哦。”
“琉、璃……”
“我一直都在这里。”
“琉璃……”
“一弥……一弥。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希望你能听我说。等到我能够好好把话说出来的时候。虽然,现在还不行……因为,实在太痛苦了……”
“嗯……”
“在那个国家的美丽女孩子,完全不像任何人的、很厉害的女孩子。就像金色的妖精一样的、只有我知道的维多利加的事情。在我和维多利加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有我……”
“嗯。”
“还有我……究竟有多么喜欢、那个女孩……”
一弥伏在坚硬的碎石上呻吟道。
月亮也像是湿润了眼睛似的闪耀着光芒。
琉璃轻轻抚摸着弟弟不停颤抖的脊背,静静地说道:
“以后你就好好告诉我吧,姐姐会一直等着你的。”
远处的狗又发出了悲伤的吠叫声。
月亮温柔地眨了眨眼睛,就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