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到了现在……
一九二五年的冬天。
十五岁的囚犯(美丽的怪物)维多利加·德·布洛瓦,也同样如此……今晚她将要在此绝命,成为苏瓦尔王国阴暗历史的一部分。
那个时刻已经越来越近了。
——在昏暗的石室里,还是像往常一样只亮着一盏油灯。
粗糙的椅子上,有一个娇小的少女正浑身无力地伸展着纤细的身体瘫坐在上面。虽然并不像刚才在幻影中看到的那样被淋得湿漉漉,身体也没有在发抖,但是看起来却是同样的虚弱无力,甚至连影子都显得比以前更加浅薄了。
大概是药物投入过量的缘故吧,平时总是愣愣地睁开着的绿色眼瞳,现在已经闭合起来,金色的纤长睫毛,在眼睛下面的苍白皮肤上呈现出无数的细影。
金色的长发弯弯曲曲地一直悬垂到地板上。
仔细一看,在那看起来像是床单一样的白色衣服下,娇小的身体正在不停地发抖。
脖子就跟平时一样,像是被折断了似的倒向一侧。
“哼!看来药已经开始见效了啊……古雷温。”
侯爵向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影子说道。
没有回答。
布洛瓦侯爵忽然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就像本能地对什么东西提高警惕似的。
但是石室外面还是跟刚才一样,灵异部的官员们和手持武器的王立骑士团都稳稳地在那里把守着。大家都一脸讶异地注视着回头看过来的布洛瓦侯爵。
布洛瓦侯爵又把视线转回到少女身上。
少女依然是放松了全身的力量,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华丽的金色头发,就像黄金的河流般流向地面。
“古雷温?”
他又叫了儿子一声。
因为听不到回答,他就向男人那边看了一眼。虽然被黑暗掩藏了大半部分身影,但是随着视觉逐渐适应过来……侯爵逐渐看出他的身高虽然跟古雷温差不多,但是总觉得是另一个男人。
布洛瓦侯爵在单眼镜的深处闪出了诡异的眼光。
在他的视野中,石室的黑暗环境也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男人的容貌……虽然还看得不大清楚,但是……
他的头发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儿子的金发,而是像火把的火焰般的鲜红色。
布洛瓦侯爵在单眼镜下的眼睛,顿时因为怨恨和憎恶而隐隐发痛。
他缓缓地转过头,俯视着坐在椅子上虚弱的金发少女。
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虽然看起来很相像……
但是……
这人真的是维多利加吗?跟一个小时前浑身无力地躺坐在这里的可怜家伙……是同一个人吗?
“你、是……”
侯爵的声音由于紧张和厌恶感而完全变了调。
“难、难道——!”
布洛瓦侯爵的银色头发几乎就要像火焰一样向上竖起了。他张开薄薄的嘴唇,发出了悲鸣:
“难、道……!”
——就在这时候。
少女原本紧闭着的眼睛开始静静地睁开,并且直直地回望着亚伯特·德·布洛瓦侯爵。
那双眼眸就像明月一般冰冷,但是却闪闪发光。
“你、你是——!你是、你是——!”
布洛瓦侯爵的可怕叫声在〈黑太阳〉中不断回响。
他忍不住伸出包裹在黑色大衣里的双手,掐在少女的纤细脖子上,以巨大的力量狠狠捏住了对方。在单眼镜里的冰冷绿色眼睛掠过一抹残酷的色彩。被粗暴地摇晃、受到像物品一样的对待,少女的金色长发就像某种不可思议的生物在垂死挣扎似的甩来甩去。
少女……不——
柯蒂丽亚·盖洛露出了有如心满意足的恶魔般的漆黑微笑,抬头望着布洛瓦侯爵。
在她的冰冷眼眸中,映照出了遥远过去的情景。那是从柯蒂丽亚·盖洛的角度折射出来的、充满了恐惧、愤怒和鲜血的、两人之间的可怕过去……
夜晚,在剧场的后门遭到绑架,被男人们塞到了马车上。接着被关进了石塔中,不管她怎么求救也没有人发现。后来,就产下了孩子……被从移送后的地方救出来。之后的漫长岁月,她都一直躲在黑乎乎的西洋棋偶中,在无限的畏怯中度日。
那就是我沉陷在漆黑的丧失泥沼中的过去啊……
“亚伯特……愚蠢的男人啊……”
“干什么!你这只肮脏的野兽!”
布洛瓦侯爵吼叫道。
“你知道吗!你是没有办法逃出这里的。无论是你还是你的那个红头发的搭档,现在都已经插翅难飞了!难道你以为能活着离开这里吗!愚蠢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听了他这句话,柯蒂丽亚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了,亚伯特。我只是打算让跟女儿相像的我留在这里来尽量拖延时间罢了。也就是尽量争取让我女儿平安无事逃脱的时间。而现在,这个时间已经由上天赐予了我们……”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