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张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隔着椅背可以看到——从烟斗冒出来的纤细白烟,正缓缓地朝着天花板升起。
这时候,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就像老女人般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吵死了啊,你。别妨碍我思考。”
听了她的诡异声音,老妇人不禁整个人吓了一跳。
“……那么,又有委托人来了是吗?”
一弥微笑着说道:
“看来的确是这样啊,维多利加。照我看来,那是一位怀抱着极大困扰的女性。只要一看就知道了。”
“哼!那还真是够麻烦的。”
“好了,快转向这边吧。光是看这位夫人一眼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吧?来,维多利加!别偷懒嘛。”
一弥边说边把手里捧着的资料放到书桌上,然后走近了那张椅子。
这时候,老妇人察觉到他明显是拖着右腿来走路的。这个青年一定也是在上一场战争中受伤回来的伤残军人吧。大概是因为跟自己的儿子一样的缘故吧,她忽然间对这位素不相识的异国青年产生了亲近感。老妇人不禁觉得有点难为情,于是静静地垂下了目光。
这时候,老妇人看到椅子那边的银色长发晃动了一下,于是又不由自主地警惕了起来。从声音和头发来判断的话,对方难道是老人吗?但是青年刚才明明说是他的妻子……老妇人屏着气息观察起那个身份不明的侦探来。
一弥伸出手,让椅子转过来面向老妇人的方向。
老妇人倒吸了一口气,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美丽得从来没见过的女人。无论是在电影屏幕上还是在杂志上,她都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美貌。而且,虽然五官都无比端正秀美,但是那翡翠绿色的眼睛却散发出某种类似悲伤的光彩,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不可思议的银色头发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弯弯曲曲地一直悬垂到地面上。就跟古代生物的秘密尾巴一样,头发的末端仿佛拥有自身意志似的在那里轻轻晃动。
让人联想到暗夜的漆黑礼裙——胸口是绑带结构,隔着法式蕾丝隐约透出了里面的肌肤。纤细的脖子上卷着好几重的蔷薇形状的项饰。小小的脑袋上戴着一顶以粉红色的丝带蝴蝶结作为装饰的黑色小帽子。
实在美丽得让人吃惊……另外,虽然可以从眼瞳的光辉判断出是一位成人的女性,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的身体也还是太小了吧……
女人——维多利加以一只手拿着白色烟斗,同时把一双冰冷的眼眸投向老妇人这边。就像不具备任何感情似的,她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一弥把手肘枕在她的椅背上托起下巴,面露微笑地说道:
“你看,这位夫人看起来好像是很困扰的样子吧?而且你现在不也正觉得无聊吗?到昨晚为止,通过摆弄混沌碎片进行重组的那个曼哈顿连续杀人事件也终于获得解决了……虽然你好像是把那个变成了纽约市警的功劳啦。”
“哼!”
“光是听人家说说委托内容也好啊。怎么样,维多利加……?”
看到一弥以稍显困扰的笑容拜托自己,一脸不高兴地叼着烟斗的维多利加也只得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然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老妇人愣愣地注视着对方。
这个就是侦探吗?明明是女人,还那么年轻,又那么美丽,而且……身体还娇小到这种地步……
可是,她的眼眸中却蕴藏着野兽般的强烈光辉,光是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光是被她这样以毫无兴趣的表情盯着自己,双脚就会不由自主地发软甚至瘫倒在地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
刚才在高楼人口的附近,当那些年轻流氓们一听到有关〈GRAYWOLF侦探社〉的话题时,就马上表现出异常的恐惧态度。那时候他们说过的话,又重新浮现在老妇人的脑海中——
(明明还很年轻,个子也很小,但却是个厉害得不得了的家伙。)
(对我们来说,也还是一个绝对无法掉以轻心的对手啦……)
从天窗射进来的太阳光,把维多利加的娇小身姿烘托成有如白昼的幻影一般灿烂耀眼。再加上在她的椅背上用手托着下巴、面露微笑地守望着她的一弥,看起来就像一幅停止了时间流动的绘画一样。
那幅绘画忽然动了起来……维多利加拿开了嘴里叼着的烟斗,在绿色的眼瞳中闪出了诡异的光辉。一弥的微笑也进一步加深了。
像樱桃般鲜润的嘴唇,轻轻张开。
从里面传出了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哼!虽然多半是很无聊的事件了。不过作为解闷的一种消遣,听她说说倒也无所谓。因为……”
白色的细烟不断从烟斗升向天花板。
老女人般的诡异声音接着说道:
“——因为作为旧世界的灰狼后裔,我的智慧之泉,不存在任何的不可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