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冻死了吗?」
听到这样的问句,一条京介微微地张闭眼睛。
现在是极为寒冷的冬季傍晚。在公园上方延展的天空,变成像是下雪准备已然就绪的沉重铅灰色。似乎停留在附近某地的烤地瓜叫卖声被北风扩散,拍打寂寥的波浪。
飘荡的空气不只是在身体上,连眼睛上也感觉刺骨。京介将背倚靠在公园长椅上,闭起双眼。虽然他并没打算要冻死,但若是问到闭上眼睛的期间还有没有意识,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当毫无自觉地得过且过度日时,偶尔会有搞不清楚自己是死是活的瞬间。
京介看着出现在长椅前的人物。
一个背着黑色双肩带书包的小男孩,双脚张开到肩膀宽度站着。他将茶色的围巾围成蛮横的形状,看来还很傲慢自大的双眼凝视着京介。
「原来--你还活着啊?」
京介才伸完一个懒腰,小男孩就厌烦似地抽吸鼻水这么说。双肩带书包垂挂下来的袋子上缝着名牌,上面写着「虹原中央学园附属小学二年一班三浦正志」的字样。
京介沉默地站起来,拿起丢在一旁的书包及用布包里的玲洗树树枝,往相距十步左右位置的另一张长椅移动。因为在研习回程上感觉疲倦,所以他现在没心情跟人说话。
从妹妹丰花说「在这个公园等着」这句话后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但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一听到烤地瓜叫卖声的丰花在抢走京介的钱包之后,现在正前去购买。
「如果没冻死的话,我有事要拜托你。」
让双肩带书包内的东西发出烦人的声响,三浦正志又再度跑近长椅前。
「你能不能打倒那些人?他们一直在跟踪我。」
他指着公园的出口如此诉说。
穿着某处高中制服的男学生,以野狗般的眼神直盯着这边。在虹原市里,这种不良少年多到扫都扫不完,一年之中会有好几百名小孩遭到恐吓的伤害。因此在幼儿园里最先学到的事情,并不是不可以跟着不认识的叔叔走,而是不可以和可怕的大哥哥四目相对。然而,现在的京介却和可怕的大哥哥确实对望着。
京介开始朝着公园出口走去。他并没有想当正义使者的心情,而是因为身体真的冷得快死掉,所以才想稍微运动一下。
直到所有人都倒下为止,只花了不到一分锺的时间。但是将失去意识的高中生身体移动到寒风吹不到的树荫,却花了将近五倍的时间。
到最后都没有伸出援手的三浦正志,对着结束劳动工作后喘口气的京介拿出一张纸钞。虽然因为这种陌生的反应而一开始无法会意,但那却是张一万圆的纸钞。
京介惊讶得皱紧眉头,正志却爽快地点头回答道:
「这是谢礼。」
「拿出这种东西,不就改变不了会被恐吓的情况?」
「我并不想改变,因为除此之外我还有这些。」
放下双肩带书包,正志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瞄了伸到胸口处的信封一眼,京介发出低吟。信封里是一叠一万元的纸钞,张数好像有五十张以上。
「你中彩券了吗?」
「才不是呢,这是我的零用钱。」
「既然如此,你自己用就行了。」
京介才迈开步伐,正志的声音及鞋子的声音就从后面跟上来。--但是,突然之间小跑步的脚步声中断,响起很大一声某个东西摔倒的声音。
无可奈何之下回过头去,在地面上倒卧一个瘦小的身躯。正志似乎是被石头绊倒了,于是开始放声大哭。
大概是跌倒时摔伤的,他的额头流下了鲜血。望着正志哭泣的脸庞,京介思索着如果像那样大哭特哭,心情应该会觉得很舒畅吧?京介被丰花抢夺钱包时,如果试着做出若干反抗,就会被狠狠地痛扁脸颊。虽然会觉得疼痛,但他却连掉眼泪和埋怨都做不到。因为京介很清楚知道就算做出那种行为,结果还是没有意义。
正志的哭声越来越大。在公园内栖息的野狗,也嫌听烦了似地开始狂吠。
京介叹了口气,解开玲洗树树枝的布套。将法杖的前端朝向正志的头部,他开始念起治愈术的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出于卯位沉于午位,通过,于损伤之人体发动,修复!」
正志的额头前,仅在一瞬间游出亮光,常光芒消失时,伤口及血液都消失无踪。在此同时,疼痛感也应该随之平息。正志突然停止哭泣。
虽然是止住泪水,但自己为什么会停止哭泣,正志似乎还无法马上理解。连续眨动仍溢着泪水的双眼后,他只打个一喃说道:
「刚刚那是什么?魔法吗?再让我看一次!」
「既不是魔法,也不是让人观赏的东西。」
「让我看嘛!不管多少钱我都会付的。」
正志抬头瞪着京人刀,以强硬的口吻说着。从第一眼看到时就或多或少有感觉,这名少年似乎是那种以自我中心贯彻意志的类型。
放下玲洗树树枝,京介混着叹息询问:
「这种话你是在什么课堂上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