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并没有生命的危险。
“哪,我们可以见见L女士吗?”
始打算从头到尾都用日语交谈,他泰然地环视着四周的异国兵队。
穿着军服的男人们慌慌张张地在基地内左右穿梭。
坐在直升机上的,除了驾驶员之外,就只有竜堂始。其他的三个人——竜堂家的老二和老幺,以及被认为是他们的表姊妹的年轻女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L女士用心地推敲着。难道他们利用始从正面闯进来的时候,用常人所不可能办到的方法潜入基地来吗?或者,他们在半路上丢下了老幺和女孩子,不想让他们再卷入更麻烦的事件中?可是,至少老二应该会和兄长一起行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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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推测没错。在距离主要大门一公里半的第三号门的附近,一个巡逻中的白人士兵被人袭击了。当瞥见人影晃动而想有所行动时,同行的军犬就吐着血趴在地上了。自动来福枪被抢了行凶人操着缓慢的英语命令士兵:“我想借你的军服穿穿。你会心甘情愿地配合吧?”
续从“please”到“the”都用上了,在遣词用字上是极尽郑重之能事,可是,他那堪称过分英俊的脸上却连半点善意都没有。士兵很快就了解到对方不是易与之辈。他开始慌张地脱起衣服。印度大麻、酒、日本的女人都只有活着的时候才能享受到。一旦核战爆发时,只有总统和国防长官们共四千人左右可以逃进建在阿帕拉契山中的巨大核子防护罩中保住一命,他可无意为这些人丢掉自己的性命。
当士兵只剩处一件上衣和裤子的时候,续伸出白皙而形状极美的手,在士兵的颈动脉上一按。当士兵昏过去之后,续把他拖进草丛中,用被丢在那里的破烂帆布袋覆在他身上。至于蚊子的攻击,就请那位士兵先生忍耐一下。续快速地穿上了士兵的衣服,只要能骗个15分就行了,他也不希望太多。
“说来如何穿好别人的衣服这种家传拿手绝活,在竜堂家的家风中似乎总有些问题。”
边喃喃说着,这个过分英俊的土兵把自动来福枪扛在肩上,选择不引人注意的场所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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竜堂始被带到了一间像是接待室的房间里。或许是会客或电视摄影用的房间,就明亮而充满生气的中西部中流上层家庭的接待室而言,是太过分些。
一直把始迎到这里的男人是峰谷。可是,始一点都无意把对方当成一回事。对这个欠缺个性,说服技巧流于庸俗的恶人,谁还会有兴趣?
“日本是和平的、自由的,而且富裕的。建造这么一个优秀国家的日本人是世界最优秀的民族。身为一个日本人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要这么想是你的事,可是不要把这个想法强推给别人。始这么说,可是,是在心里面说的,他连嘴巴都不想动。
“对目前已经成熟的物质文明有异议的人都是人类的敌人。应该要换一个心……”
“你以为搬出人类敌人的说法我就会退缩吗?真是不巧,本人可不这么想。”
第一次开口说话的始的声音有一种深沉的压迫感,峰谷不禁感到碰了一臭子灰。
“人类把我们兄弟当成敌人,而且像你这样肮脏的懦夫带着人类指导者的面具恣意妄为,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要对这样的人类表示友好。”
始的眼光更加让蜂谷畏缩。
“会走到毁灭的地步,对地球上的其他生物而言,这样或许比较好。一开始就被那些没用的政治家控制的日本灭亡了也无所谓。”
蜂谷似乎无法漠视始的毒舌,他做出了一个夸张而惊异的表情。
可是,始并无意把这些事情提出来说明。对方不是可以交换意见的人。跟前这个男人或许是个秀才或者官僚,可是,他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想法和语言,即使要指责始、也只会使用他人使用过沾了污垢的冷战时代的语言。
这种人不值得憎恶,他只是一个让人轻蔑的人罢了,或许连做恶党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没有自己的价值观。可是,这种男人也有可以在权力构造内部发挥力量,支配社会的时代。
譬如,在一九五0年的美国兴起了一个“把危害美国社会的书和其作者赶出社会”的运动。
结果,最先成为牺牲品的是《罗宾汉历险记》,义贼罗宾汉从有钱人那边夺取金钱去分发给贫穷的人们。
接着便是《汤姆历险记》和《顽童流浪记》成了被责难的对象。汤姆·莎耶逃学而且逃避教会。哈克伯利芬从父亲身边逃走在各地流浪;所以,这些书是否定健全家庭的存在和学校教育制度的无政府主义的书。这样的书不能看。
《鲁宾逊漂流记》和《十五少年漂流记》也都看不得,漂流到无人岛上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是否定国家制度的思想;这些恶书都应该烧掉。
在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像疯狗一样的人,如果让这种人掌权的话,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书就会一概视为坏书,把作者的社会价值抹杀掉。即使是被视为民主主义总管理处的美国也是如此。在像日本这样有排除少数派的倾向的社会中,始他们会被排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