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就像伙伴那样。虽然我没有任何力量,但至少能听你说啊。』
锥霞眼神摇摆不定,接着像是要掩饰表情般低头。她的肩膀马上开始微微颤抖。
『呵…哈哈……真服了你。』
『没错~我偶尔也会顽固到让人傻眼的地步。你死心了吧?』
『是啊……我放弃了。嗯……呵呵,总觉得很开心。伙伴吗……既是「研究室长国的人」,又是「一年二班的班长」,也是「夜知春亮的伙伴」……不错。我觉得很好。但正因如此——的确,没办法再继续隐瞒了。嗯…呜!』
依旧低着头,锥霞向前踏出半步,似乎在犹豫些什么。她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剧烈的喘息宛如刚跑完长跑似的。
『我被某人威胁,要是帮助你们,就要将我隐瞒的事情——将那件事情告诉你。』
『威…威胁?』
『没错。我绝不想被你知道的事。非常…非常非常——难堪又丢脸、恶心,我所做出的行为。我不想被讨厌,不想被你觉得恶心。但是……我这称不上任何一方的齿轮,你却将我当成伙伴。对这样的你有所隐瞒才叫作背信,所以我要告解。被讨厌就被讨厌。我已经忍不下去了——就是因为在忍耐,所以我才变成这样。』
『等…等一下,我的理解速度跟不上,呃……』
『等不了了。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我因为厌恶那件事被当成胁迫把柄,觉得不甘心,才凭着单纯的叛逆心忍耐着——哈哈,看来果然是没办法。啊啊,与其用说的,不如直接让你看比较快。呜……所…所以…所以…夜知?』
她又再前进半步。因为玄关很窄,因此锥霞的身体自然而然变成靠在春亮的身上。她舌头仿佛有些不灵活似地,但很快速地叫出春亮的名字,抬起头。
然后在春亮耳边细语:
『看着吧……我将做出不可为之事。』
找不到。啊啊,到处都找不到艾莉丝。昨天明明那么轻易就找到了啊。
四处徘徊的期间,天色也不知不觉暗了。但就算这样,在有所进展之前也不能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吸着刚由黄昏转为夜晚的空气,菲雅继续走在街上。
在牺牲者增加之前,非找到不可。
所以她才要继续走。有时则是用跑的。
但那个微笑或乐器箱或单眼镜片都没出现在视野里。仿佛在嘲笑孤零零的自己,世界依旧持续将自己孤立在外。
对,独自一人。她忽然想起这事实——为何那时会冲出教室呢?明知人手愈多愈好。
不知是否因为经过了些时间,头脑比起几小时前稍微灵光多了。当时的郁闷冲动,总觉得和前天看见黑绘被人群包围时感受到的很像。
啊啊,也就是说,那是——道具对人类产生的羡慕与嫉妒。
没错。她那时不禁思考,春亮帮忙哪一边才是理所当然的?应该帮忙哪一边?是和春亮同为『人类』的锥霞——还是这个不晓得是人还是道具的奇怪小丫头?
当然她不知道春亮会选择哪一方。就是因为不想知道所以才逃开。
她自嘲地叹口气。
(那家伙不会以那种观点做选择,这我明明知道啊……)
但是她不愿再思考锥霞和自己的相异点,那时候才没办法克制那样的情绪。
结果自己还是没自信。『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她没自信能清楚说明。不是完全的人类,也不是道具,『现在的自己』只是半吊子的存在……
不知不觉来到公园内。像是要挥别阴郁气氛般甩甩头,菲雅逐一确认长椅上的人影。
——就算是半吊子的自己,也能明白一件事。自己是为了解开诅咒、更近一步靠近人类,所以才会在这里。她已见过应该视为目标的实例。所以她绝对无法认同妨碍她、更为了妨碍而害人的艾莉丝——
『可恶……不在这里吗?』
仰望公园里搭建的时钟,指针指示即将迈向八点。
春亮应该已经帮完锥霞了吧?至于乳牛女怎样都无所谓。他们两人或许也同样在街上搜索,又或许在家里。但是……总觉得现在不想见到那两人。她还不想回家。
『八点……是黑绘关店的时间吧……』
去问问她有没有见到艾莉丝吧。艾莉丝的目标虽然转变成自己,但想到她去美容院剪头发的事,菲雅觉得就算她会再去骚扰黑绘也不足为奇。
虽然有点迷路,但总算来到印象中的那条商店街。那里现已是一片冷清。『坛之浦』也已经打烊,现在除了入口留着玻璃门,铁门已经拉下。
要是春亮他们在里头的话,总觉得尴尬——一面心想,菲雅悄悄从门口窥伺店内。店里只点着一半的灯光,黑绘则蹲在店后头。是在打扫吗?正当如此心想时——菲雅看见了。
黑绘手里有个小手提袋。看起来像是用来装『某人赠送的礼物或伴手礼』。
它将手伸进纸袋,然后从里头拿出的是——
头发。
(什……)
她有印象。自己是在哪里见过的呢?那个染成七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