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春亮的清梦比往常更吵闹地遭人打断。
「不……不不……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春亮!快起床——!」
「咕啊——!」
一股超重力压碎了安详的梦中世界。肺里的空气被强行挤出。
春亮连忙睁开双眼,看见了——
一名少女正跨坐在自己的胸膛上。
「不……不得了了,再多次我都要说,不得了了!快起床!快点!」
「咕呼……什……什么事情不得了了?」
菲雅莫名带着又像紧张又像兴奋的表情,从正上方紧盯着春亮瞧。和春亮惺忪的睡眼形成对比,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菲雅更将上半身往前倾,在春亮面前握起拳头说:
「听好喽……首先就是非常地白!白到了极点!」
「白……白……?」
的确很白。春亮朦胧模糊的脑袋逐渐清醒,黏在一起的眼皮也慢慢睁开,然后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白色。坐在自己胸膛上的,菲雅下半身的白。裙子底下的白。正确地说,是白底橘色条纹。他赶紧别关视线。
「还有啊,该怎么说,就是呀啊——!」
「尖……尖叫声……?」
「完全猜错了!是很冰的意思!冰冰凉凉的!」
很冰?不对,他感受到的是温暖。胸口上的大腿的温暖。肌肤的温暖和柔软。菲雅莫名地过度激动,少讲了很多关键字,接着又像是想说:「你还没听懂吗?」焦急地摇晃他的身体。因这股振动而摇晃的肌肤。柔软又温暖的大腿。
「然后就是闪闪发亮!我从来没有看过那种光辉!喂,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吧?也明白发生不得了的事情了吧?」
菲雅又将上半身往他压去。她闪闪发亮的头发抚上他的脸颊。好耀眼。好痒。真的是夺人目光的闪闪发亮。
「春亮……?你在听吗?」
啊,自己还没睡醒吧。他情不自禁地朝那些头发伸长手。渴求般地,怜爱般地。不对,他一定只是想拨开而已——
「呣呣!看来你还在半睡半醒间呢!既然如此,只能让你亲眼看看了,快起床!」
「咦?呜……哇哇!」
菲雅一把握住了春亮伸出的手,将他从棉被里头拉起。也就是说,她强行逼迫他起床。这下子他的睡意总算一股脑儿地飞到九霄云外去。至今似梦非梦中思考的、见到的菲雅的种种,突然让春亮觉得很难为情,尽可能努力删除这段记忆。
菲雅又连连拉着他的手,直接将他带到房间外。由于还穿着睡衣,春亮感到好冷。冷得有些非比寻常。
「喂喂,这边,这边!」
菲雅推着他的后背,走到走廊。然后,到了可以看见中庭的缘廊时——
春亮明白了菲雅如此兴奋的理由。
菲雅大力一跳,蹦到了自己眼前。以那片中庭为背景,像在炫耀那幅画面般,银发披散开来,一骨碌地转身。
「你看!很厉害吧,很不得了吧!我从来没看过这种景象!」
「啊……」
这一瞬间——
映照在春亮眼中的事物,全部都同等地闪耀。
眼前只存在着光辉璀璨的事物。
闪亮亮地,闪亮亮地。
翻飞的银色长发。
菲雅莫名自豪的笑容。
以及——积落在中庭里的雪花形成的,一整片的白色世界。
「哎呀~不过,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呢。」
「应该从昨晚就一直在下吧。怪不得我觉得好冷。」
他们一面眺望着雪景,一面如常地闲话家常——但是,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平日常待的缘廊。顺带一提,此叶以外的客人也来到了这里。
春亮略微看向站在身旁的那名客人。
「班长,来这里的一路上很辛苦吧,不好意思突然邀请你过来。因为菲雅吵着无论如何都要你过来。」
「没什么,刚好我也有空,而且难得下了大雪。比起从公寓的窗户欣赏雪景,当然还是像这样和你……咳,是和菲雅她们一起玩比较有趣啊。」
锥霞夹杂着咳嗽声,很有班长风格地用正经的语调回答。但她的表情相当温柔,浮现着淡淡的微笑。
「是吗……那就好。问题在于,该说是玩耍吗……你一来就请你帮忙做这种像是『苦力』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要是敢小看雪的重量,那可就蠢毙了喔。尤其是这种老旧的房子,说不定会导致严重的意外,还是该早点解决才好——所以我很乐意帮忙铲雪喔。」
锥霞说着,一边轻轻移动手上的铁铲,铲下屋檐上的积雪。
没错,此处是夜知家的屋顶。由于房子老旧,若要对下了一整晚的积雪置之不理,总觉得有些可怕,因此一行人决定先铲雪再说。只是锥霞一抵达,就请她帮忙铲雪,让春亮感到非常过意不去。
「是啊……尤其是这间房子因为某个很重的人一走上屋顶,瓦片就不出所料地裂开了。要是房子在不知不觉间垮了,那可教人伤脑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