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自进别人房间啦,不过,算了。」
她似乎有些红了脸颊,撇过头后,将直笛递给他。仅斜眼看着他,一边说:
「不过,小鬼,你就这么放在桌上,表示你接下来打算练习吧?」
「嗯,明天有考试。」
「那吹吹看吧。练习可是非常重要。妾身来看你练习得如何。」
「啊——你想知道怎么吹吗?」
「才……才不是!这是妾身完美的考量,为了让你在他人面前不会失败,想让你习惯他人的目光罢了……好了,首先要用哪根手指压着哪里!」
「真是的。我也还吹得不是很好呢。」
他接过直笛后,这时猛然惊觉。
直笛的前端。她方才含住的直笛前端。总觉得似乎有些湿湿的。一意识到这件事,心脏突然猛烈地怦通怦通疯狂跳动。
(这……难不成是所谓的……间接——……)
「怎么了吗?」
「不……不!没什么!」
擦掉的话就不算。重新设定、重新设定。没错,根本不需要在意或介意——他一面心想,一面若无其事地用衣服擦拭直笛前端再含住。在她的注视下,开始吹起指定的曲子。
由于心跳声依然非常嘈杂,他很难掌握到拍子。
父亲似乎有什么考量,好像曾叮咛她尽量别到外头走动。所以她基本上都在家吃饱就睡,经常显得百般无聊。虽然似乎相当喜欢电视播的时代剧,但时代剧并非二十四小时都有。
结果,自己每天的任务,也许可以说就是当她打发时间的玩耍对象。但也许该说是玩耍道具就是了。
可以想起很多回忆。自己跳着跳绳时,她在缘廊上看着他不久后,可能也想跳吧,便一起加入跳绳的行列。但因为绳子是小孩用的长度,她跳得非常别扭,就算对她说:「太短了,不行啦。」她还是生气地继续跳着。她可以用一只手指就做出竹蜻蜒。她仰首看向天空中旋转的螺旋浆时,会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好多回忆可供回想。
没错。对自己而言,她绝对不是传说中的存在。
虽然起初来到自己家时,她只是普通的陌生人。
但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就只是存在于那里的某个人。
和父亲一样,毫无突兀感地成了自己家里的某个人。
换句话说,在自己心目中,她单纯只是——
回到自己家后,锥霞倒向沙发。
胸口好苦闷,仿佛被人紧紧勒住。她维持着趴在沙发上的姿势脱下衣服,变成自己认定的全裸,但被紧紧勒住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就两方面而言。
方才在莉莉海尔的藏身处里看见的光景。她回想起了面带微笑,诉说着此叶往事的他的脸庞。不,早在那时候起,就已经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了。这件事紧紧地捆住自己的胸口,连受诅咒的皮衣也无法比拟。
羁绊太强大了。看见他带着那种表情诉说往事,她不得不产生这种想法。
(没错……过去的回忆非常强大。有着无法一朝一夕颠覆,由漫长时光守护的堆砌重量。真是羡慕……)
可是——自己心底有某个人喃喃低语。既丑陋又教人厌恶,她绝对不想承认的另一个自己低语着。
可是,此叶现在不在了。他现在只是用过往的回忆,强行填补失去的部分罢了。
如果他真的失去了那个空隙,那里就会破一个大洞吧?
被迫认清的回忆有多重,也代表着失去以后,产生的空白会有多么巨大。要趁虚而入实在非常简单……
(闭嘴。)
你根本没有长年来累积的回忆。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夺走此叶消失之后的空隙,这肯定是唯一且绝对的手段——
「——闭嘴!」
她倏地瞪大双眼,使尽全身力气捶打沙发旁的桌子,大力到手几乎要骨折。当然,实际上骨折了。拳头传来一种电流窜过般的发麻剧痛。感受着这份疼痛的是自己。绝不可能是潜伏在胸口深处黏稠污泥里的卑鄙小人。所以锥霞藉着这份痛楚,让自己的思路复苏。
然后表示同意。
我知道。你说得没错。
假使万一自己有获胜的手段,那只有可能是钻竞争对手的空隙。只有等着竞争对手脱队,再钻进那个空隙所产生的有利位置上。这是胜算最高的现实手段——
(没错,现实到蠢毙了的地步……)
但是,正因如此,她不能选择这个手段。
锥霞缓缓起身,重新在沙发上坐正。自己的白皙肉体,与包覆身躯的黑色紧身皮衣。紧接着可以看见因为殴打的冲击和刺出的骨头,受了伤流着血的拳头。光是将拳头摆在大腿间凝视着它,拳头就慢慢痊愈。真是令人厌恶的光景。
但是,多亏了这幕光景,她真的久违地回忆起了忘却的事实。
既理所当然又重要,绝对无法蒙混带过的事实。
(这就是自己。)
不论是多么令人厌恶的事实,这依然是形成自己的最大要素。问:上野锥霞是什么样的存在?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