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砍中了踉跄身躯。砍中了颈部。
在世界被染为一片赤红的同时,D往脚下的黑暗摔了下去。
即使询问:“为何能在卧姿的巨像里挖出深不见底的陷坑?”大概也是毫无意义。
事实上,D摔下去的洞穴的确就像没有底部一样。至少,在D眼中看来是如此。
“没事吗?”
询问的话声既像漫不在乎,又像有些焦虑不安——但听来应该是在焦虑。
D答话道:
“要上去了。”
这实在应该赞美半吸血鬼的再生能力。因为把脖子砍碎一半的伤口业已愈合,只留下颜色略白的一道痕迹而已。
他将右手的剑插在壁面上防止落下。——说好听是这样,但他挂在那里的方式其实极度危险,会令人寒毛直竖。因为刺入壁中的剑刃不足十公分,而且长剑正因为D自身的重量在徐徐倾斜。这次若是再摔下去,不管是D还是什么东西,恐怕剑都通通救不了。
而且,就如同左手话声中隐含的焦虑一样,在D那依然如故的冷淡语气背后,可以看出他本身苛刻的肉体条件。纵然伤口已痊愈,可黑骑士的一击却给予了身体内部难以消除的伤害。若是平日的D,大概早就一手按着伤口,开始用单手攀爬洞壁了。
左手亮起蓝白色火焰。
是从手背浮出的人面疮口中吐出的能量火焰。
“用这也不成吗?”
附在手上的人面疮说着,惊讶似地皱起了脸。
“看来是很厉害的招式哪。那个臭骑士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上得去吗?”
问话的同时,手上的人脸感觉D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停上升。
他把重心移到握着插壁长剑的右手上,像是要把剑往下压似地升起自己。
左手伸出,抓住壁面上的凸起处。接着拔出长剑,用一只左手把身体往上拉,然后右手向上伸至极限后再把剑插入墙面中。
如果由人类的角度来看,这属于超人技巧。毫不间断的连续上升一转眼便超过了一百公尺,一会后,头上出现一个光圈。
阴影落到D脸上。
D面无表情地仰望站在洞口边缘的黑骑士。
黑骑士伸出了一只手。
“尽管我认为无此必要,但此乃粗浅礼仪。纵然拉你一把,你也无须感激。”
D静静发问:
“为何等在这?”
支撑着他身体的乃是长剑。无论D多厉害,这都不像是能应付黑骑士的一击的状况。
“为了战斗。”
黑骑士的答案直截了当。
“既然如此,”
下一瞬间,D已跃入空中。
黑骑士站到了通路里面——D站到了黑骑士的位置上。
“扯平了。”
犹如乌黑大树的黑骑士听见D的话后点了点头。
他是真心想将D从洞穴中拉出。而相对的,跃起的D的剑身上却满布精纯无比的杀气。
假使D当时挥剑砍下,恐怕黑骑士只能坐以待毙被斩成两段。因为他尚未注意到D的心神状态。
D之所以未如此做,可看做是对伸出援手的黑骑士的谢礼。然而,对这名一路经历过无数死斗与腥风血雨的俊美猎人而言,这种行为感觉上是一种买卖——就像要遵守契约书上注明的条项一样。
黑骑士说:
“这里令人难受。要一分高下果然还是外面较妥。”
D察觉出那声音与身体正为一股判若两人的鬼气所包裹。因为他正在痛恨自己的疏于防备。
“前方有出口,跟我来吧。”
黑骑士说完后转身就走,不知他是否估算D在抵达寺外为止不会攻击自己;抑或,他仍旧在信任着D?又或者是说——
两人的出口,是肌肉像长满了肿瘤似地扭曲变形的大腿。
神像前方是祭拜用的广场。它留下的旧日风采唯有宽广此点而已,长草茫茫的翠绿大地上两人彼此相对。距离五公尺。这距离必须有一方先行踏出一步。
黑骑士未拔兵器;D摆出中段架势。剑尖略略下垂,文风不动。是黑骑士的自然架势让他如此的。
另一方面,黑骑士又再度在内心发出了惊叹声。D的中段架势——这平凡无奇的动作中,D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占据了他的视野的乃是白亮剑尖。
在D落入洞穴的前一刹那,确实传来一股手感。若为常人的话那便是致命伤,即便是半吸血鬼,也得花上半年养伤。这家伙的身体绝不寻常。可就算是这样,究竟他会是——
仿佛是配合着他内心惊讶的时机,视野蓦的展开。因为D的剑往后退移了。
黑骑士前进。他内心的某处发出了“糟糕!”的大喊以及战栗感觉。他告诉自己:不、我知道这是陷阱;右手神速伸往背上。
说实话,背上的武器究竟是什么,连黑骑士自己都不得而知。当身为战士的自己有意识开始,那就已在那里,连它要如何使用、有什么效果都不知道。当然,能到达至今这种境界,是由于做过激烈苛酷训练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