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迪丽雅小姐。托她的福,男爵大人得以同家臣一齐逃亡,到了今天,才能像这样为了走上复仇之路而回来。只是,歌迪丽雅小姐为此所受到的责罚是惨不忍睹啊。对贵族而言水乃是仅次于阳光的可怕之物,福蓝多卿对歌迪丽雅小姐施予改造手术,留下她对水的恐惧,强迫她以后要永远生活在水中。”
D看着老学者双肩颤抖,那既非哀伤也非愤怒,同时却又两者都是。
“你在咒骂谁?”D问
“我。”老学者咬着下唇。
“对福蓝多的妻子施加改造手术的是谁?”
“——我。那也是我。”
葛里欧禄用力一拉缠着绳索的手臂,天花板某处响起脆硬声响,仿佛那是这名老人唯一所允许的苦恼表现方式一样。
“大人……不允许歌迪丽雅小姐的手术进行麻醉,但就算是贵族,也会感觉疼痛,也有的贵族因此崩溃疯狂。我可以发誓!为了要让贵族变得能在水中生活,夫人所经历的痛苦,恐怕连地狱程度的酷刑也会逊色;而且……”
老学者背转过身。浮现在他颜色犹如白蜡的脸上的表情,已不是人类的表情。
“——而且——啊啊,D啊,你见过夫人了吗?歌迪丽雅小姐总是冷静稳重,总是温柔有礼,就算在我挥动着疯狂的手术刀时,尽管夫人因痛苦而扭曲面容,数度昏厥,可是却从没有想要责备罪孽深重的我。手术结束后,夫人拉起流着悔恨眼泪向她谢罪的我的手,对我说‘外子就拜托你了。’时的那个眼神——啊啊……直到如今,歌迪丽雅小姐仍留在水中,被永无止境的痛苦与哀伤所折磨——造成这个的就是我,是我吉安.德.葛里欧禄。不可原谅啊,福蓝多.博拉珠!”
由于最后那句大出意料的发言,D的腰部附近发出了“噢!”的惊叹声,可是葛里欧禄对此浑然不觉,只是用细小、满是泪水的双眼瞪着D。
“巴龙公子回来了,带着神祖大人的力量与技巧,神祖大人成功了。但要完全启动那股力量需要时间,我想要成就这件事。然而,在那之前……”
老人满布胡须的嘴巴,仿佛在含吮着肉块似的蠕蠕而动。
“D啊,杀死福蓝多大人吧!”
当俊美绝伦的年轻耳闻这句话的刹那,葛里欧禄呐喊了起来:“歌迪丽雅小姐!我现在就为您杀死猎人!”
那根绳索恐怕一开始就选好的。D与葛里欧禄迅速分开,两人之间出现了深长裂缝,裂缝瞬间变大,彩饰上了天空的青蓝与深绿色。
让D所处的半间房间整个射往城外的,是装在墙壁里的喷射引擎。
房间猛烈撞上二十公尺下方的地面,喷爆火焰。
D人在空中。
一直未离身的滑翔翼再度在空中拯救了他的性命。
躲过地上喷出的火焰,他开始一口气飞向葛里欧禄的实验室,脚部却猛烈被从下方出现的东西缠住。
那是和那半间研究室坠落处的草丛同色的绳索。率先射来的一条缠住了D的脚踝,紧接着地上又忽然射处数十条绳索,其中有十多条缠住了D全身。
D的右手与长刀跃动。
万万想不到——虽然砍中了,但却无法砍断绳索!不仅如此,就连飞行兽鳞片的力量也无法反抗它们,D的身体开始被拉往地上。
控制绳索的人是谁?绳索里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终于发现这是白费工夫后,D放开了飞翼,从离地五公尺高的地方翻个筋斗往地上掉了下去,不,他是双脚着地的。
这是遍布城堡周围的森林一角。
缠着他的所有绳索另一端消失在树木间。确实有生物气息和凶气在那里蠢蠢欲动;然而,不知为何,他们没有立刻攻击被拉到了地上的猎物。
D俯视地面,外表没有一点令人觉得危险的地方。
然而,这股源源不绝地将空气,甚至是树木、岩石尽皆冻锁的气息却是——
或许,那个生物之所以从树上跳下,也是因为无法忍受那气息的缘故——D的鬼气。
那仿佛是人类体格退化回了史前时代的肉体,由和绳索散发同样颜色、光泽的胸铠和护手甲、绑腿保护着。在手上闪闪发光的东西,是把厚重的柴刀。
对方的反击没有效果,只有自己的攻击砍开了猎物的脑袋——那生物的脑海里鲜明描绘出已成为惯例的过程。
白光“飕!”地自地面斩来。
本该被涂于防具上的兽脂和山砂弹开的刀身,毫无窒碍地斩破铠甲,切开那生物的肌肉、内脏、脊椎,破体而出。猛烈坠地的身体带着血花断成两截。
寂静降临,又或是——安静。极其安静。
“怎么?——来吧。”D的声音响起。
在他低垂的脸庞下方有个东西诡艳一动,是舌头。他舔去了沾在唇上的血。
D缓缓抬起脸,他的双眼散放光芒,那光比葛里欧禄的目中红光,或是这世上任何一种血液的颜色都来得妖异殷赤。
※※※※
D喝下的并非刚才牺牲者的血。他之前被傀儡男爵伤了左肩,在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