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散走了,不会吧!那些人都是忠肝义胆之人,我想他们只是暂时蛰伏而已。凭大哥的威望,一句话,他们还会从四面八方云集响应,赢粮而影从,总会有出头之日的,钱你还是拿着吧!”
桓温闻言心悸,心头一阵恍惚,怎么这么巧?
自己蛰伏的计划似乎被桓秘猜透了,这是事关身家性命的绝密之事,只有桓冲和刘言川几个人知道。
桓秘是个神秘的商贾,平日很少在家,而且对这些事毫无兴致,怎么会料到自己内心所想?
他是关心还是打听?抑或只是为了谋财图利的无意之语?
不管如何,稳妥为上,绝不能漏出半点马脚!
“你太高看我了,大哥现在哪里还敢奢谈什么威望?他们以前跟着我,是指望我能发达,跟着我有个盼头,而今我就是一残废之人,无用之身。再跟着我,只会受我连累,被我殃及。他们的确忠义,但并不愚笨,他们本就是草莽之人,过惯了刀口舔血来去如风的日子!”
桓秘表示不理解:“你们感情那么深,不会吧?”
“感情再深,也要服从于生存!我和他们彼此都失去了意义和价值,没有他们,我或许还能平安度日。他们选择离去,我也丝毫不觉得留念。我们搅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从今往后,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桓温言至此,内心翻江倒海!
几日没有消息了,真为他们担忧。
不知言川他们现在脱身了没有,桓温生怕自己对桓秘的搪塞之语成为残酷的现实。
“那大哥,没有了他们,你胸中多年的抱负还怎么实现?治国安邦的理想还怎么实现?”
“嗨,那都是过去年少轻狂,异想天开,现在大哥只想着陪伴家人,读读书,饮饮酒,坐在轮车上看看青天白云,这就足够了!”
桓温仰头看天,鼻子里轻轻抽了一下。
“好了,不说了,咱们喝酒去!”
席上,几个孩子成了主角,南康还亲自下厨,专门为桓熙烧了一些爱吃的饭菜,几个孩子大快朵颐,边吃边闹。
大人们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忘记了所有的不快。
桓温三兄弟相互敬酒,觥筹交错,起坐喧哗。兄弟之间能这样开怀,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尤其是桓温,左一杯右一杯,一会已脸色微熏,满面红光。
更令他觉得意外的是,桓秘自小就对自己颇有成见,很抵触,就连府邸建成后都不愿搬回来,执意在外面赁屋自住。
这几年经商,手头攒了不少银钱,索性买了一处庭院,更是难见人影。他生了两个儿子,这几年只抱回来过一次,就再也没带妻儿过来。
特别是他的妻子,什么来头,哪里人氏,连孔氏都不清楚。总归,他那一家人弄的神神叨叨的。
母亲住在后院,自有仆人伺候,年纪上身,加之身体不好,平时深居简出。还有一层,婆媳关系不睦,也省得出来闹别扭。
一会工夫,杯盘狼藉,南康等人陪着几个孩子离席到庭院玩耍,只剩下兄弟三人还在,豪饮之后,杯尽坛空。
桓温觉得意犹未尽,吩咐管家再拿一坛子酒来。
“大哥,你喝得已经够多了,酒大伤身,不宜多饮,对腿疾也不好!”桓冲劝道。
“怕什么?好也罢,坏也罢,有轮车相伴,有庭院自处,足矣!”
桓温打着酒嗝,愁绪满肠,站起身,以竹筷为节奏,效仿古人吟咏了一番。
“忆往昔,芒砀山下,骑快马如风,与兄弟驰骋,拓弓弦作霹雳声,箭如饿鸱叫。在徐州,与殷浩沈劲走马逐兽,渴饮其血,饥食其肉,觉耳后风生,鼻头出火,此乐使人忘死,不知老之将至。今来作驸马,动转不得,闭置车中,如三日新妇,使人无气。”
不曾想南康突然而至,当场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
“迷魂汤又灌了不少,开始说什么疯话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会以为你心怀不满,怨望朝廷,恃酒使性。酒后吐真言,你就别再无事生非了。”
“事不得做,话不能说,算了,还是说说喝酒的事吧。”桓温自觉无趣,尴尬道。
“桓秘,我告诉你,自从坏了腿,大哥这酒量是突飞猛进,你俩加起来都未必喝得过我!”
“好,今日小弟高兴,左右也无事可做,就陪陪大哥,喝个痛快!”桓秘爽气应承,难得的豪迈。
“来,今日有酒今日醉,哪管明朝烂斧柯!”
桓温又连饮了几杯,不一会大汗淋漓,手开始抖了,酒杯也端不稳,舌头不自觉地打颤。
“喝,喝,再喝!”话未说完,一头趴在桌上。
桓秘惊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二哥,不要紧,大哥是喝多了。你不常回来不知道,大哥现在动辄饮酒,每饮必醉,现在已经沾染了酗酒的毛病,小弟已经习惯了!”
桓冲言语哽咽,伤心的说着。
“噢,是这样。来吧,咱扶他回房歇着!”
“二哥,还是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