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质料虽佳,却很单薄的睡衣。
“父亲,很遗憾,您所做的事只不过是在掩饰化脓的伤口而已。”
帕西一面退至重骑士身后,一面如此说道。
“艾蜜莉公主所说的话仅是天真的戏言,当然了,加史帕鲁陛下说的也只不过是丧气话而已。”
“这是在抱怨吗?帕西,我是你父亲,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商量。”
“谢谢您……不过,这是弹劾喔,父亲。”
昏暗的房间中,帕西凝视父亲的眼神显得有些冷酷。
“这个国家的根基已被病魔侵蚀,反加史帕鲁派与亲王派之间的派阀对立、王国复兴所留下的负面遗产——与半岛派的摩擦……更何况,我们根本无从抵抗威伦斯特压倒性的国力差距,父亲难道以为您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吗?”
帕西悲伤地摇摇头。
“以父亲的聪明才智,您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您也很清楚自己所做的事,并不是为了解决那些问题,而是为了让加史帕鲁这个无能的王长治久安的手段罢了。”
“他会成长的,帕西。”
“他如果不会成长就无药可救了啊,不过若是只想等待他成长,这个国家一定会步向灭亡的,因为久病只会不断恶化啊。”
“原来如此,那么我聪明的儿子找到答案了吗?”
听到乔瑟夫这个问题,帕西闭口不答。蜡烛火焰被从窗户吹入的风吹得一阵摇晃,在寂静笼罩的房间里,只见两名男人与重骑士们的影子不断晃动。
“我要改变这个国家的骨干。”
“真聪明啊。你在传信鸽四处飞的时候,也染上传染病了吗?”
“父亲时常说感情和理性要分开,这样的父亲可没资格说我。但您却不采取最佳手段,净做些绕远路的事,父亲其实比任何人都受感情摆布。不论是要暗杀艾蜜莉公主,还是要拉拢她,都应该有其它更好的方法才是吧?再说如果有个万一,为了保护加史帕鲁陛下,您不惜牺牲这个家和我们的生命,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吧。我可不会像杰洛姆那样,乖乖接受您这种愚蠢的作法。”
“关于这点我无话可说。”
事实上,他之所以坚持要杀艾蜜莉,都是因为想巩固加史帕鲁的王位。要是考虑到自己及诺福克家的立场,不用说也知道拉拢她才是良策。
“那么改变这个国家的骨干,和你杀杰洛姆有什么关系呢?”
帕西闻言表情丝毫不变,从方才就一直传来水滴的声响,暗红色的液体正从重骑士的战斧滴落。
“就算您想套我的话,我也是什么都不会说喔?我有什么理由要杀害兄长呢?”
“……哎呀,真是的,你除了长相没有遗传到我之外,还真的流着我浓厚的血统呢,做法真是恶劣。”
窗外听得到钢铁的摩擦声响,想必庭院里也有数名重骑士吧,就算跳出去也只会遭到血祭而已。
事到如今不用冷静思考也知道,自己必定已身处危急万分的状况。乔瑟夫身上没有武器,也没有人可以保护他,前后都已被敌人包夹,而莱欧内尔正在歇息,虽然只要听到战斗声响,他就算只凭肉身也会冒着一死的觉悟赶来,不过乔瑟夫并不认为自己撑得到那个时候。由于这里并不是他家,所以也只有最低限度的护卫数量;帕西站在此处的这个时点,那些人不是已经无力战斗,不然就是背叛了吧。
就算想躲过攻击逃出去,重骑士的机动力也远在他之上,一旦转过身只会让敌人更方便下手罢了;如果手边有油的话,或许还能够用来作为武器,但是房间的照明也只有几根蜡烛而已。
唯一的帮手只有在他身后的苏菲,但仅仅一名装甲侍女不可能扭转战局,对于将她牵连进此事,乔瑟夫多少有些内疚。
……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被自己的儿子所杀。
乔瑟夫细想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如今轮到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觉得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帕西是打算杀了自己与继承人杰洛姆,进而篡夺诺福克家吧。虽然不知道杰洛姆是生是死,不过那也只是先后顺序的问题罢了,自己与杰洛姆的尸骨对帕西的今后来说,大概会是相当有用的利用工具吧。
帕西说要改变这个国家的基干,同样的话如果出自古连口中,乔瑟夫可能会嘴里叱责,心里却觉得很有趣吧。
然而出自帕西口中就不同了,既然他扬言要改变基干,也就是要把莱凯涅视为骨干之物替换掉。事已至此,尽管无法判断威伦斯特王国的进攻是否纯属偶然,但那却对帕西的阴谋有莫大的帮助。
……那么我该做的只有一件事。
乔瑟夫心中做好觉悟便立刻展开行动。
他冲向位于正面的重骑士,虽然战斧朝他挥落,不过轨道正如乔瑟夫所预测。
金发被削断,飞散在夜晚的黑暗之中,他耳中听着战斧击碎地板的声音,更加朝前方迈进。背后可以听到苏菲奔跑的声音,她是乔瑟夫最信任的装甲侍女,要挡住一名重骑士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乔瑟夫将背后交给苏菲,自己继续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