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点他知道。他很清楚妈妈的品味,不过他不懂现在让他穿上这件睡衣的用意何在。
「也不用穿这件啊,我的衣柜里至少还有可以换穿的衣服吧。没有的话就穿普通的T恤跟短裤——」
「对不起喔,雪国。我笨手笨脚的,洗衣服时完全失败,所以每一件都湿答答了。你就先穿那件忍耐一下吧!」
面对以没有一丝阴霾的笑脸回应的姊姊,雪国无言以对。
「好——笨手笨脚的家伙也会努力完成剩下的打扫工作喔!」
喔——!
舞姬一边转过肩膀走掉了。丢下身穿妇女长睡衣+睡帽的弟弟走掉了。
——明知道我没办法随意走动!
——她在记恨。这个人非常会记恨!
之后,在毫不间断的杂音(时而低沉,时而尖锐,时而湿黏)BGM下,他反反复覆地睡了又醒。
(……唔……现在是几点?)
他喝下放在枕边的宝矿力水得润喉,把闹钟拉过来一看,发现还没到十二点。他沮丧了起来。他还以为睡了很久,没想到现在连午间新闻都还没开始播报。
(总觉得……好无聊啊。)
从窗户照进来的光判断,理所当然是上午的亮度,外面也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
即使他的身体无法动弹,世界仍然照常运转。
一翻身。他无聊得要命,翻身向右。
一翻身。他又无聊得翻身向左。
即使如此,他的睡意仍然在浅层飘浮,无论过了多久,眼前浮现的景色仍然是小孩房间。
看来他好像已经完全睡饱了。
过去他也时常度过像现在这样全身倦怠、闲得发慌的日子。
因为发烧而告假的成果发表会练习,小儿科的甜甜药水,妈妈自制的杂烩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八年前,雪国六岁,小学一年级——
「——嗯,三十七点二度。太好了,雪国,烧退很多啰。」
「真的吗?」
乖乖,好棒好棒——母亲佐喜甩着温度计,一边泛起微笑。
她的名字是淡谷佐喜,兴趣是做点心跟收集三丽鸥的可爱小周边(她最近着迷的似乎是『布丁狗』跟『大眼蛙』),是位非常平凡的主妇。
她总是穿着有可爱图案的围裙,露出明亮的笑容,对雪国他们来说是非常自豪的『妈妈』。
「……那,我可以起来了吗?」
「不——行唷。」
雪国感到气闷,想要坐起身来,但妈妈反而把棉被拉得更高。
「今天你吃完药后就乖乖睡觉。如果能在爸爸回来前都当个乖小孩,就给你吃妈妈的特制点心。」
「但是……」
「不准说什么但是不但是的!不安静休息的话,感冒就不会好喔。我走啰!」
「爸爸真的会回来吗?」
身体一震,正急急忙忙离开房间的佐喜,像冻结一样停下脚步。
「……小雪?你是从哪里听到这种事的?」
「要是这次失败的话,爸爸就会被派到莫斯科或杜拜吧?之前……你们在和室里讲话的时候——」
「你、你这孩子真是的!就是因为那么晚还不睡才会发烧!」
「因为我想上厕所啊。」
当他揉着惺忪睡眼走到一楼时,发现爸爸妈妈用像是在守灵一样的表情交谈着。
雪国翻开放在枕边的『世界地图册』。
这是为了庆祝他升上小学,祖母说着「虽然现在送好像太早了」,然后买了这本地图给他。
「莫斯科是俄罗斯的首都吧。北纬五十五点四五度,东经三十七点三七度。面积一千零九十一平方公里。年平均高温九点二度,低温一点七度。呜哇,一月最低温还会到零下四十二度啊。」
「讨厌啦啊啊!」
妈妈捣住脸。
「我啊、我啊,生长在千叶的房总半岛,很怕冷呀!我手脚很容易冰冷!」
「啊,可是杜拜很温暖喔,那儿是阿拉伯联合大公国里的城市。」
「南方国家也不行呀啊啊啊啊!蟑螂很巨大所以不行呀啊啊啊啊!」
「阿拉伯有蟑螂吗……」
这在他收到的地图册上没有记载。如果要调查的话,应该找昆虫图鉴吧。
不过,他也不好意思拜托穿着围裙坐倒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母亲,要她帮忙拿书架上的图鉴。
对从小就常常生病而无事可做的雪国来说,学会看书写字一点都不费力。现在只要是给小学生看的书,他大多能读得懂。
「……妈妈。」
「什么事?小雪。」
「爸爸也很辛苦喔。小舞读的是私立学校,房子的贷款也还有很多,爸爸今天又假日加班了,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年金——」
「……小雪,妈妈有时候会担心,小雪你是聪慧还是纯粹太过老成了。可以跟妈妈说这是错觉吗?」
「这是错觉。」
「呜啊啊啊啊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