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同于钟上的指针,它不会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也不会兜着同样一个圆圈。
即便时钟的指针永远在同一个地方旋转,然而由秒针所指出的“现在”——这个过去和未来的分界线,却永远都在不断地位移。循着同样的方向、循着同样的节奏,缓慢规律且低调地前进着。
相对于时间,时钟上的指针却永远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它的根部固定在时钟表面的中心,因此,这个针尖画圆的圆周运动除非故障,否则不会脱离原来的轨道。只能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地持续兜着同样的圈子。
时钟不会位移,不会前进。只要人们希望,它会永远待在同样的地方,重复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并非毫无意义。在持续平稳的重复运动中,它能给人一种安定感。不论日出日落、不论潮起潮落,在季节的来去之间,这个伟大且公正的重复运动,让世界永远沉浸在一种安定的氛围中。然而……
“禾莱臻的事情怎么样了?”
在一具壁挂式的大型摆钟前方,一名坐在黑檀木桌前的男子,忽然想起了这么一件事而随口问道。
“好像比起原本预定的还要多费一番功夫……”
面对男子的提问,身着燕尾服的管家出声回答。
这是个仿佛时间之流全然静止的地方,所有事物都存留着古风。
诸如壁纸上复杂的花纹、华丽的地毯、精雕细琢的灯饰、古色古香的家具,每一样都充满屋主的怀旧趣味,并酝酿出一股旧时代的氛围。这种家饰风格盛行的年代,其实也正是那段由贵族专政并主导整个文化氛围的年代,而那已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了。
过去那段繁荣岁月,在贵族统治下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倦怠颓唐的毒素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了当时的文化,引领那个曾经辉煌的时代逐渐步入黄昏。好比因为这些家饰过度奢华而显得颓废的空间设计,唯有绯色的夕照才是最适合它的光色。
“哦?”
办公桌前的男子在笑容间提高了音调。
“因为《奏始曲》在演奏中受到了阻碍。”
对此,男子眼前的管家则是以一副公式化的口吻淡淡回答
从这名管家脸上,旁人难以读出他心里任何一点喜怒哀乐的情绪。尽管工作中不能混入私人感情,是一名优秀管家必备的条件,然而这种优秀特质若是摆在这个充满颓废色彩的空间中,却显得缺乏人性,给人如同人偶般冰冷无情的冷酷印象。
不过话说回来,显然这间屋子的主人对于这点并不在意。因为对他来说,这名管家只是构成这间屋子的家具之一罢了。
“我们这回的棋子是……”男子用他的右手食指“叩、叩、叩”地轻敲桌面,同时思索,“对了,是那个反精灵团体嘛。”
“是,那个组织的名称叫做‘正道’。”管家说。
“对、对,是‘正道’没错。就是那个爱做梦的边缘人团体嘛。”
“……是。”管家答话的同时,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男子说话的方式尽管辛辣,声音中却完全听不出任何嘲讽和怜悯的意味,仿佛他只是在陈述一段事实罢了。
“不管在什么时代,永远都会有一群不知世事而死抱着理想,面对问题却不知该如何变通的人呢。“
男子手指“叩、叩、叩”地继续敲着桌面。
“只不过遇到一些小问题,就好像一切都已经回天乏术一样,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这些人却又没办法尽量排除意外状况,像机械一样精准地执行任务、管理每一件事。如果光是纸上作业就可以实现理想,那么世上的学者早就已经掌控这个世界了。”
“……老爷说的是。”管家再次用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点头回应。
同样的幅度、同样的节奏、同样的韵律,仿佛他和屋主身后的时钟一般,其实是由精密机械组成的装置——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这般妄想变得几乎要让人信以为真的迷幻气息,弥漫在他和屋主之间的空气中。
“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他们有这样的特质,才能够成为听话的棋子……”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屋主忽然歪着头问:“说到这个,是谁妨碍了我们的计划?”
“事实上,我们现阶段还没有得到确切的资讯。”管家说:“不过,根据一些可靠的资料显示,拓植神曲乐士派遣事务所的塔塔拉.佛隆当时就在现场。”
“……哦!”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屋主忽然愉快地扬起语调——尽管那张脸此时正巧落在阴暗处,难以辨别其表情的变化。他倾向桌前,双手交握支起下巴,兴味盎然地说:“那么,克缇卡儿蒂.阿巴.拉格兰洁丝也在场啰?”
“有可能。”
听到管家的回答,屋主笑了。
“呵,打从雷普洛司事件开始……不、不对。”
他忽然改口,同时两侧的嘴角一起向上,勾出了宛如上弦月般的狞笑。
“也许,早在‘叹息的异邦人’创始人朽叶馨的牵引下,我和你就已经结下了这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