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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卡,我们很担心你呢。我们担心自己死了之后,你该怎么过日子。」
「你有办法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吗?」
他们俩试探性地以人类双亲的语气说道。
「不过呢,话说回来,反正时间还多得是嘛。我们俩还很年轻,也还有很多事情想做。」
「况且,就算我们成了老爷爷、老奶奶,布兰卡也会保护我们,对吧?」
「那还用说!」
布兰卡用力点头。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保护你们!」
既强势又坚定的语气,显示出他已将此事烙印在心。
「那么,我们就来好好想想老了后该怎么办吧。」
「也好。布兰卡、安塔娜莉亚,你们也一起来想想吧。」
此时,迄今沉默不语、仿佛正思考着什么的安塔娜莉亚顿时嫣然一笑。
「嗯,也好……也好。」
「在那之前,我们四个绝对不分开!」
「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样,他们开心地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他们的笑容是如此坚定,恍如诉说着:尽管嘴上担心别离终将到来,他们还是会珍惜在那之前的每一刻——
丝诺紧紧揪住位于心脏一带的衣服布料。
(绝对不分开……)
不知怎的,她的胸口好痛。
因为她很清楚——
在不久的未来,死亡将会使他们分离。
想永远在一起的愿望,以及约定……
(永远都不会实现。)
眼前的笑容实在太过耀眼,令丝诺不禁闭上双眼。
(安塔娜莉亚即将死去,安杰洛和安洁莉卡也将丢下布兰卡一个人,步入黄泉……!)
「……!」
一阵压迫着胸口的痛苦逼得丝诺猛然惊醒。
「呜、咳咳、呜……」
呼吸困难。丝诺觉得自己的喉咙深处有股噎住般的异样感,忍不住呛得用力猛咳,然后领悟到方才那一切全都是一场长梦。
(是梦……)
她缓缓地从床上起身,调整气息。
浑身都是冷汗。不知是否因为掌心跟脖子都汗水淋漓,丝诺感到浑身发冷。
(总觉得床的触感不一样。)
接着,她也对看不到熟悉的倾斜天花板这件事感到困惑。
这儿到底是哪里?我平常都在比这里更暗、更狭窄、更布满灰尘的阁楼里过夜呀……
「啊……对了,这里是……」
思考了半晌后,丝诺这才想起自己和伙伴们来到了两百年前的世界。
令人难以置信,当丝诺一行五人在准备校庆的四重奏表演时,竟从一座神秘的古老圣堂穿梭时空——倒转了约莫两百年时光。他们来到了这遥远的过去,一个丝诺一行人所不存在的过去。
所幸他们后来遇到学院长的弟弟帕里亚,才解决了当下的饮食问题,同时也获准暂住在宿舍空房中……
(没错,这里并不是阁楼,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丝诺专注地观察着室内。
大窗、柔软的床铺、纯白的床单,以及经过完整打蜡的光滑地板……
当然,丝诺对这张能睡得安稳的温暖床铺并没有任何不满。
然而这儿一切的一切,都令丝诺感到莫名地难以适应。
「少了那家伙,这房间变得好宽敞……」
她喃喃自语道。
丝诺平常的生活起居都仰赖那间原本被充当为仓库的阁楼,家具也仅有一张铁床(大概是紧急调运来的),而且她几乎没在那张床上睡过。
——因为布兰卡总是一脸理所当然地霸占了那张床。
他们俩总在夜晚争夺床铺的所有权,有时吵架、有时打架——当然有时也会和平地靠玩牌、猜曲名来分出胜负。
不过,多半都是丝诺先举手投降,然后认命地睡在那个狭小得令人无法动弹的琴盒中。
待天亮后,她便会凶悍地叫醒布兰卡,然后再度跟他吵架……
这就是丝诺的生活。
(然而——)
这儿没有低音大提琴的琴盒。
白色低音大提琴跟那个厚脸皮的契约精灵也不在这里——
她的身边什么都没有。
「……没有。」
丝诺察觉到自己已泫然欲泣,于是赶紧揉了揉眼。
(可恶,为什么……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情哭泣……!)
为了避免吵醒睡在身旁的另一个契约精灵——月读,她小心翼翼地钻出被窝。
夜还很深,躺回床上睡个回笼觉绰绰有余。
但是,不知为何,丝诺偏偏就是不想入睡。
理由显而易见。
因为她心中挂念着某件事。
丝诺摸索着找出长靴,打着赤脚走到窗前,接着悄悄打开气窗,想利用月光将鞋带绑好。正当她将冰冷的脚丫套进长靴并绑起鞋带时,不经意地抬头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