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提着热水的僧人说话。
一副青涩模样的年轻光头僧人拥有不输给朱璎的苍白脸色,年纪大约二十出头。僧人们以与公主谈话对象的身分加入和亲队伍,而他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
这位僧人从长安出发之后,已经和公主讲过好几次话了。
记得他好像叫阳善吧。
桑布扎翻着头脑中的名册,同时接近阳善。
「请问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被问到的阳善吓了一跳,肩膀震了一下。
坐在软布上的朱璎代他回答:
「阳善他说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呢。」
看到朱璎的脸色回复了红润,感到安心的桑布扎脸上浮现了微笑。
「不可思议的事是指什么?」
「有人抓住了脚夫的脚」
「不!这是不能向吐蕃人士说的事情!」
阳善强行打断了朱璎的话。
看来他相当惊慌,否则怎么会用如此尖锐的语调说话。
待朱璎吓得不再说话后,阳善便匆匆离去。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桑布扎苦笑着歪头问道,这次轮到公主回答:
「您不觉得僧人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吗?」
「是指怪力乱神之事吗?」
「嗯。阳善告诉我们,负责抬最后一顶轿子的脚夫说有人抓住了他的脚。」
「喔?那还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事呢。」
桑布扎虽然像是同意似地笑了出来,内心却在想着会是哪一位脚夫所说。这件事也有可能是阳善自己捏造的,还是去确认一下比较好。
事实上,在吐蕃确实有着被称为魔术师的人物,他们拥有驱动精灵与魔物的能力。
假如是魔术师的话,的确有可能从草原中央抓住脚夫的脚吧。
然而桑布扎并没有再向公主她们多问什么。
说到施展魔术这件事,必须有与其相对应的时间与天气,不然就必须另作准备让条件符合,否则将会受到愤怒的精灵与魔物反击。
桑布扎并非一味相信传说的迷信之人,却也不是那种会全盘否定神秘现象的顽固派。
事实上在吐蕃王的身边,就有位能隔空移动物体的魔术师。
难不成是他吗?
桑布扎的脑中沉重地浮现某种想法。
注意到了他表情转变的朱璎问着:
「您怎么了?桑布扎大人。」
「不,没什么。请让我引领两位至帐篷内。」
桑布扎抱起朱璎,并用眼神催促着公主。
尽管这是非常失礼的态度,公主还是乖乖地跟了上来。
在由桑布扎引导进入帐篷之前,翠兰尽可能不去看横躺在软布上的伤者们。如果可能的话,她很想上前去帮忙确认宫女和脚夫的状况并照料他们。
然而这是会引来道宗震怒的行为。
身为礼部尚书的他非常在意这种尊卑关系,翠兰既不想被他额露青筋地教训,更不希望被道宗的训话所波及的宫女因此而怨恨她。
吐蕃的帐篷扎得非常牢固,里头很温暖。
箱型睡床并排而置,上头铺了许多羊毛织品与毛皮。
一将朱璎放到床上后,桑布扎便退了出去。
等到桑布扎的身影消失在帐篷中之后,翠兰便立即脱下皮制长靴,坐在箱型睡床上伸展手脚。
如此一来,循环不良的血液总算再次流通了全身。翠兰摸着柔软羊毛制的床铺,无法言喻的幸福感顿时传遍全身。
「很舒服对吧!」
对着微笑的朱璎,翠兰由衷地点头。
「不过」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翠兰立即起身。
「阳善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啊,脚夫被抓住脚的事吗?虽然也有可能是脚夫自己编的故事,不过还是很奇妙,那也说不定是我之前不小心听到的吐蕃魔术呢!」
「吐蕃魔术?」
「对啊。我之前在宫中的庭院里听到堤-涩鲁大人对皇上这么说:『宰相喀鲁会施展魔术,可以帮得上忙』。」
「喀鲁大人会用魔术?」
翠兰歪着头,脑中浮现出那位吐蕃年轻宰相的容貌。
喀鲁-通杰-由尔逊是一个被评为美男子的人物,他拥有端正的容貌与深具气质的言行,且与桑布扎一样会说流利的汉语。虽然有点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倾向,却具备了教师应有的素质。
就连原先一开始抱着犯人上刑场的心情与他对谈的翠兰,也马上对他温柔稳重的气质抱有好感。只是在实际与他接触之后,又陷入了某种好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唯有这个感觉让翠兰无论如何也无法真心喜欢他这个人。
「堤-涩鲁大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是不是因为他想把喀鲁大人留在长安?」
「把宰相留在其它国家?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自己的仕途?」
不断一问一答的翠兰与朱璎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