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兰则在床上屏息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第二天,翠兰在房内慵懒渡过。
因为大姆指的伤比想象中严重,所以燕莎说最近先暂停练习。
再加上被吩咐不能一个人闲逛,所以翠兰连在城里散步的念头都放弃了。
利吉姆言下之意,应该是要翠兰带侍女随行吧。
可是,要找人陪同散步也令她很困扰。
侍女们似乎都有意避开翠兰,她也不好意思要忙碌的燕莎陪她。
况且,翠兰并不想违抗利吉姆的命令,也不想惹他生气;倘若真的激怒了他,或许他就不会再到自己的房间了。
就算只有一下子也好,翠兰很希望能够见到利吉姆、和他聊聊。
她就像是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
她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些思绪中。
不,翠兰偶尔还会盯着镜子,望着自己的面容叹息。
以前在长安的时候从未这样。
翠兰开始有点害怕起逐渐改变的自己;这种并非进步,而是近似改变一个人本质的变化,正不知不觉地在她的体内发酵。
「怎么了?」
朱璎询问着午膳中仍旧在发呆的翠兰。
自从来到逻些城后,她一直都是和朱璎共进午膳。
除了这个时间以外,朱璎似乎也很忙碌,她除了得强迫自己不良于行的双脚行动外,还要学习侍女的工作和吐蕃的日常习惯,并且与其它侍女们作更深入的交流。
吐蕃的食物应该很合朱璎的胃口,她的脸色比在长安时红润多了。
「利吉姆说我可以不用学缝纫。」
「是因为您那些惨烈的伤口吗?」
深知翠兰手艺拙劣的朱璎歪着头继续说:
「那不是正好吗?除了缝纫之外,翠兰小姐无论什么事都很在行,所以没有必要勉强自己。您身为王妃,只要吩咐别人去做就可以了。」
「那倒也是,而且别人缝得更好。」
「不过,多练习当然也没有坏处。」
朱璎似乎察觉到翠兰的失落,又急忙补上这句话。
基本上,朱璎说得没错,她的看法也与利吉姆一致。
翠兰的脑海里也一直有相同的想法。
「您累了吗?」
朱璎关怀地问着。
「有一点。」翠兰以虚弱的笑容回答,然后起身离席。
自己竟被问到是否很累了,翠兰不禁想着,自己看来真的很累吗?
拥有太多空闲时间反而让人越来越疲倦,这实在太奇怪了。
翠兰还在长安时,几乎一整天都不停地工作着。
早上起床后就清洗马匹、递送货品、还要记帐;祖父母偶尔也会委托她与商队交涉。还有时间的话,她会骑马出去散心,也不疏于练剑。
没想到自从进城之后,翠兰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何事。
虽然平日有练习缝纫,但是练习结束之后却毫无可做之事。
只要往前踏出一步就会遇到阻碍想到这种状态就令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正当翠兰以凌乱的步伐在走廊上踱步时,有人拉住了她上衣的下襬。
回头一看,是拉塞尔站在后头。
许久未见的小男孩感觉又比最初相遇时更瘦小了。
「母亲大人,午安。」
拉塞尔紧张得直吞口水向翠兰打招呼。
「午安。」
翠兰蹲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拉塞尔的脸同高。
这时拉塞尔的表情显得轻松不少,并且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拉塞尔,你一个人吗?」
「我是偷偷来的喔。」
说完,拉塞尔伸出藏在背后的右手,他的小手里握着数十朵黄色的花。
「要送给母亲大人。」
当拉塞尔叫翠兰『母亲大人』时,脸庞一阵羞红。
而翠兰轻抚他的脸颊时,拉塞尔更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谢谢你,好漂亮哦。」
「在马鲁可的山谷里开了很多花唷。」
拉塞尔说完这话后,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但是,已经没有白色的花了。」
「黄色的花也很美丽,而且很香呢。」
翠兰把花拿近闻了闻,娇弱单薄的花瓣散发出甘甜的清香。
「不是白色的花也可以吗?红色或蓝色的花也可以吗?不是小小的花也可以吗?还有更大的花哦。」
「真的吗?我也想看看大朵的花呢。」
「那我下次去摘大朵的花来。」
拉塞尔低声继续说。
在那稚嫩幼小的脸庞上,唯有乌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成熟的光芒。
「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哦。」
「为什么呢?」
「其实,有人叫我不可以和母亲大人见面。」
然后拉塞尔嘀咕着他得走了,便朝反方向跑走。
当下,翠兰只是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拉塞尔跑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