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库连进入房问时,原本以为苏孜或许还在睡梦中,不过这次他却很早就清醒了。
看到苏孜的脸,卡库连微微皱起眉头,不晓得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于是卡库连选择沉默地跪到躺在床上的苏孜身旁,然后平淡地说:
「我想您应该已经听说了,赛德雷克对妃勒托曼夫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我是奉命前来逮捕他的。松赞干布王做出的裁决是将赛德雷克流放异乡,并将琼保家的领地缩小为八分之一。」
卡库连继续说:
「不过,关于这次的叛变事件的处置,还要等待松赞干布王的指示。」
「赛德雷克怎么样了?」
「他被利吉姆殿下抓住,现在关在城内的地下牢房里。」
「那公主殿下呢?」
「她平安无事,但是身体相当虚弱;我救起她时她已经失去意识,加上城内各处都还躺着士兵的尸体,所以先将她送去卡汪他姊姊的行馆休养了。」
「这样啊」苏孜边说边叹气。
他的心情变得黯淡而沉重。
因为他有点后悔当初在高塔的小房间里获救时,告知利吉姆有地下通道的存在。
如果没有说出来的话,赛德雷克或许还可以逃跑。
可是这样公主就难逃一死。
那时苏孜内心涌现的,并非对年仅二十岁的公主的怜惜,而是不愿枉费当初吐蕃进攻松州时所费的心力。攻打松州一事在大议会上引起激烈的争辩,而实际开战后,吐蕃虽然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但是仍然有非常多士兵丧命。无论以前宰相或吐蕃臣民的身分来看,苏孜都不愿毁掉那场战争所换来的成果。
「卡库连」
「是。」
「你认为松赞干布王为何要派你来?」
苏孜的问题,让至今维持一贯冷淡态度的卡库连,表情略微出现变化。
「藏地面积宽广又设有许多要塞,派我来的话,就算不和路上的家臣一一解释,他们也会让我进城。来到湿地众多的藏地城周围之后,我也知道该选哪一条路最好走不过,我想最主要的理由,是因为我比其他大臣还适合游说赛德雷克吧,虽然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卡库连最后又小声补了那一句。
「说的也是。」苏孜自言自语后再次叹息,松赞干布作出适当的处理方式,他保全苏孜面子;然而罪行最重的,应该是没有阻止赛德雷克的脱序行为,因而导致事情结果如此凄惨的苏孜。
苏孜哑然失笑。
宛如阵风的悔恨席卷过后,他又接着无法遏抑地笑出声。
四十五年前,当十七岁的松赞干布即位时,苏孜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来临。那时苏孜已经成为藏地的领主,以这块丰富的土地资源为后盾,一直守护着松赞干布成长,并支撑着吐蕃的发展。
那时他相当自傲。
但是如今想想,那时在他心底或许也对松赞干布带有轻蔑的态度,又或许是这份认为吐蕃是由自己在支撑的自负,让他逐渐看不清时局。
若藏地被接收,就代表中央可以直通象雄和尼波罗门
至今为止,苏孜对于吐蕃兵借道藏地,不曾抱持过任何一丝疑问。
不过就算身为吐蕃臣子,赞普的军队要借道通过也必须征求领主同意,因为吐蕃的领主至今,和被称作『小王』的人相同,可以独自行使权力并保有一定的地位。
松赞干布什望可以打破这个规炬。
这恐怕是从两年前的尼波罗门战役开始打算的吧。
还是从五年前的松州战役开始的?
总之,苏孜也认为为了吐蕃今后的发展,稍微削减『小王』的权力是对的,但是第一步就从苏孜下手,并任命卡库连为先锋的松赞干布,其『眼力』之准确的确令人赞叹。
这是无论在战略、布阵、学识、外交手腕、所有与国政相关的一切,甚至是武勇方面都称不上特别卓越的松赞干布,唯一胜过他人的地方。
那就是看人的眼光。、
他凭着自己的眼力看透了苏孜。
回想起来,两年前的尼波罗门战役之时,赛德雷克无视主将勒赞的指示就擅自冲入敌阵,虽然很幸运并没有造成任何憾事,但是勒赞仍上奏要求严惩赛德雷克,那时苏孜曾经对他施加压力。
之后,他也屡次为了赛德雷克做出违背常理的举动。
松赞干布看出苏孜没办法压住赛德雷克,而赛德雷克不受控制的态度人尽皆知,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再额外设陷阱。
可是
「卡库连领土会留在你手上。」
「我仅等待松赞干布王的裁决。」
「这么清心寡欲啊?」
「尽心尽力服务国家的,不是父亲大人吗?」
「说来也是。」
苏孜再次露出笑容,并三度叹息。
松赞干布认同卡库连是国家所需的臣子,所以才会任命他去逮捕自己的儿子。
卡库连得知赛德雷克将受到流放的处分时,并没有提出异议。即便是平民,犯了强暴罪也会受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