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已经再也不会拿长矛了……翠兰殿下,您可曾听说过当时进攻塔布的事。”
“我有听说松赞·干布王的父王驾崩的时候,塔布国企图谋反而遭到处刑。”
“…那连小女孩都被杀尽一事呢?”
“这个也有听说了……”
是么?米赞叹了口气,接着用手掌搓着自己的膝盖。
“您来到塔布时,都不觉得很不可思议么?塔布人民皆对我表示诚挚的敬意。”
“那是因为米赞大人很用心担任新领主的关系……”
“因为原本居住塔布的人,全都被我杀光了,所以会对我包着仇恨的人已经不在了。”
米赞的眉间出现深刻的皱纹,和他的表情相反,他用不带感情的声音继续说道:
“那已经是将近五十年前的事情了,朗日松赞王过世后,有许多部下背叛新的松赞·干布王,就我们这些亲信看来,那是不可原谅的背叛……另一方面,又想要立大功和拥有自己的领地,于是在讨论要又谁来担任进攻塔布的将军时,我很不自量力的自告奋勇。”
“盖波连大人也是么?”
“没错,但他是名门出身,和仰赖伯父的战功成为亲信的我等级完全不同,可是松赞·干布王还是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们…想要打出一场想让其他背叛松赞·干布王的他国小王也吓到发抖的仗…于是胡乱趾高气昂…做出吐蕃人不该有的额残杀行为……”
米赞的声音越来越低,翠兰若是不屏息聆听,根本听不到他最后说什么。
而且米赞说的内容,跟翠兰听到的有点不一样,大家都告诉翠兰,塔布的残杀行为时松赞·干布下的命令。
“米赞大人……”
“塔布的人民拼了命的抵抗我们,其他战争中都没有人抵抗到这种地步,我心一急…就开始疯狂的残杀,溅洒了我们的军装、马鞍和马匹上的血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等我们抵达塔布王的城堡时,全身已经被染成红色黑色。”
也就是这里,米赞用手掌摸摸地上的垫子。
“塔布王的城堡和这间宅邸是在同一个位置,那是个不利于打仗的平地城镇,士兵们也都逃走了…我们抱着凯旋归来的心态,得意洋洋的走进里头才终于发现,为什么众多塔布人民不肯逃走,抵抗我们的原因。”
“…是人质么?”
翠兰的这句话,让米赞有点惊讶。
“这对汉人而言是很理所当然的作法么?”
“吐蕃人不会这样么?”
“不是的,只是负责这个任务的是这块土地领主的女儿,大都已经结婚了……就像翠兰殿下嫁到吐蕃一样。”
“但是塔布王也从村子抓到了一些人质吧?”
“…是的,然后就在他们舍弃城堡时把这些人全部杀了,只是为了不让松赞·干布王获得‘人力财产’。”
“塔布王后来怎么了呢?”
“在他想要逃到远方的途中,就连同家人一起被抓到了。”
“松赞·干布王有说什么么?”
“他无言。”
米赞无力的笑了出来。
“好几次有士兵紧急向他报告我们的打仗方式太过残忍,但松赞·干布王本身正在前往其他战场,等他解决了之后,他来到塔布…看到眼前的惨状,他说不出半句话。”
因为现场全是死尸,米赞望着天花板,开始笑了起来。
“在那之前,我也曾好几度和松赞·干布王一同出战,但他露出如此恐怖的表情,就只有那一次而已吧……尽管如此,他还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对我们说出干的好这样慰劳的话……”
或许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会认为塔布的残杀是松赞·干布下的命令吧,但松赞·干布本人也不否定,就这样接受这个结果。
米赞和盖波连各自得到想要的领地,也得到他们在战争中计划的,让其他背叛王室的家臣都下到发抖。
到现在还有人说松赞·干布打仗方式是毫不留情的,虽然这对国政有相当大的帮助,但松赞·干布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让大家因为这个非他命令的残杀,而对他投以批评和恐惧的眼光呢?
“米赞大人…有很后悔么?”
“…那个时候并没有,我完全没有发现松赞·干布王的心情,只觉得塔布的人民也有不是,还因为获得领地而得意不已,而所剩不多的塔布人民,被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的人压制着,连声抱怨都不敢说……毕竟在吐蕃肥沃的土地很少,因此从其他地方来的人,本来就不太可能会有所怨言。
“那为什么……”
“因为我的孙子出生了。”米赞冷淡的说道。
但之后他就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他看起来很想再继续说,但是涌出来的泪水,却冲走了他要说的话。
这名过去的名将,用他那骨节分明的粗厚大手盖住自己的眼角。
翠兰默默等着米赞开口。
她大概可以察觉他的心情。环境的变化,会让心情也产生变化,那个变化唤起了米赞的痛苦。
但是翠兰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