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温柔。”
“你家门口挂了里千家的牌子呢!你妈妈在教茶道吗?”
“嗯,教茶道,也教花道。还教日本琴呢。”
“好厉害哦!”江利子身子后仰,惊讶地说,“真是女超人!那,那些你都会喽?”
“我的确跟着妈妈学茶道和花道。”
“哇!好好哦!可以上免费的新娘学校!”
“可是,相当严格呢。”雪穗说着,在母亲泡的红茶里加了牛奶,啜饮一口。
江利子也依样而为。红茶的味道好香,她想,这一定不是茶包冲泡的。
“喏,江利子,”雪穗那双大眼睛定定地凝视她,“那件事,你听说了吗?”
“哪件事?”
“就是关于我的事,小学时的事。”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江利子慌了手脚。“啊,呃……”
雪穗微微一笑。“你果然听说了。”
“不是,其实不是那样,我只是稍微听到有人在传……”
“不用隐瞒,不用担心我。”
听她这么说,江利子垂下眼睛。在雪穗的凝视下,她无法说谎。
“是不是传得很凶?”她问。
“我想还好,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跟我讲的那个同学也这么说。”
“可是,既然会出现这种对话,表示已经传到某种程度了。”
雪穗道出重点,让江利子无话可说。
“那么,”雪穗把手放在江利子膝上,“你听到的是什么内容?”
“内容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很无聊。”
“说我以前很穷,住在大江一栋脏兮兮的公寓里?”
江利子陷入沉默。
雪穗进一步问道:“说我生身母亲死得很不寻常?”
江利子忍不住抬起头来:“我一点都不相信!”
或许是她拼命辩解的口气很可笑,雪穗笑了。“不必这么拼命否认,再说,那些话也不全是假的。”
“嗯?”江利子轻呼一声,转头看向好友,“真的吗?”
“我是养女,上初中时才搬来这里。刚才的妈妈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雪穗的语气很自然,没有故作坚强的样子,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啊,这样啊。”
“我住过大江是真的,以前很穷也是真的,因为我爸爸很早就死了。还有一件事,我母亲死得很不寻常也是真的,那是我小学六年级时发生的事。”
“死得很不寻常……”
“煤气中毒,”雪穗说,“是意外去世。不过,曾经被怀疑是自杀,因为我家实在很穷。”
“哦。”江利子感到迷惘,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但雪穗也不像揭露重大秘密的样子。当然,这一定是她体贴的习性,不想让朋友尴尬为难。
“现在的妈妈是我爸爸的亲戚,我以前偶尔会自己来玩,她很疼我。我变成孤儿,她觉得我很可怜,立刻收养我。她自己独居好像也很寂寞。”
“哦,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啦,不过,我认为我很幸运,因为我本来会进孤儿院的。”
“话是这么说……”
同情的话差点脱口而出。江利子觉得,这时不管说什么,只会让雪穗瞧不起而已。她吃过的苦,一定不是无忧无虑地长大的自己所能体会的。但是,分明历经如此艰难的过去,雪穗又怎能这般优雅呢?江利子钦佩不已。或者正因为有这些体验,才让她从内而外散发出光芒。
“其他还说了我什么?”雪穗问。
“我不知道,也没问。”
“我想一定是一些没影的事。”
“没什么好在意的,那些乱传的人只是忌妒你。”
“我并不是在意,只是好奇,不知道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
“不知道,反正一定是哪个长舌妇啦!”江利子故意说得很粗鲁,她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江利子听到的传闻其实还包括另一则插曲,说雪穗的生母是某人的小老婆,那个男人被杀的时候,她母亲还被警方怀疑过。传闻还绘声绘色地添油加醋,说她母亲自杀是因为警方认定她是凶手。
这些话当然不能让雪穗知道,这一定是忌妒她受欢迎的人造的谣。
之后,雪穗把她最近热衷的拼布作品拿给江利子看,有坐垫套、单肩包等用品。色彩缤纷的碎布组合展现出雪穗的绝佳品位。其中只有一个尚未完成的作品用色有所不同,那个袋子看来是用来装小杂物的,用的全是黑色、蓝色等冷色系的布。“这种配色也不错呢。”江利子由衷称赞。
3
教语文的女老师目光只在课本与黑板之间来回。她在机械地上课的同时,似乎一心祈祷这地狱般的四十五分钟早点过去。她从不叫学生朗读课本,也不点学生回答问题。
大江初中三年级八班的教室内分成前后两个集团。多少还有点心想上课的人坐在教室的前半部,完全不想上课的人利用教室后半部的空间为所欲为。有人玩扑克和花纸牌,有人大声聊天,有人睡觉,五花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