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脸藏到面具后。我看向旁边。
一阵闪光,叽——叽——叽的声音响起,传来铁熔化的味道。
少女带着护目镜,直盯着光源看,她的影子放大,鲜明地映在背后的墙壁上。火花的粉末飞散,闪光忽明忽暗。
金属熔化后变得圆钝,在颜色转为红通通的同时,闪光也消失了——少女所看到的全部景象应该是这样吧。我盯着她白皙的侧面看,平滑粉嫩的脸颊被光芒照射后,更增添了一层粉白。小小的唇瓣微微开启,一只手在嘴边似张似握,是墙上的影子变成了不规则的形状。
“好酷哦!”瑞季高声叫喊。
我点燃香烟,吸了一口用力把烟吹出。心情稍微变好一点了,这种自己老早就忘记的情感正在远方散发朦胧的光芒,让我倍感怀念。
“为什么会冒出火花呢?”少女问道。
“这可不是因为它想出来就出来哦。”笹仓代替我回答,“归根究底,只是因为它想接受焊接的热能。这个不同于一般的答案我觉得最赞。”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开洞呢?”
“不是开洞,是要熔接在一起。”
说明开始变得非常复杂且麻烦。我叼着香烟走向铁捲门,低下头钻到外面去。瑞季还在向笹仓发问,因为她声音很大,所以我听得很清楚。可是笹仓之后似乎始终沉默以对。
我看到从办公室走过来的草薙水素。
3
“抱歉”草薙面无表情的说。
“抱歉什么?”我问。
她弯下膝盖,从铁捲门下方探看停机棚里面。现在已经没有焊接的闪光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孩说话的声音。笹仓好像只是担任倾听者,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草薙回过身。
“每次一看到那孩子,我就会开始厌恶自己。”很难得的,草薙是带着半开玩笑的口气说这话的,更难得的是草薙那浅浅的笑容。如果仔细地深思语意,就会发现这是非常稀有的话。如果有草薙博物馆的话,这一定是最重要的参观项目吧。
“为什么?”因为我大吃一惊,所以只问得出这么无趣而附和他人的问题。
“恩……”她突然回复成原来的表情,“我要带她回去了。”
“我听她说她是你妹妹……”我试着开启话题,可是草薙迅速地消失在铁捲门后。
香烟还有一半,就和人生一样,不能在中途就踩烂。
两三分钟后,草薙牵着瑞季出来,两人往办公室走去。女孩中途回过头看着我微笑。她已经拿下焊接用的护目镜了,我想在她往后的人生中,也不会再戴上那玩意儿第二次吧。
我吸烟的时候,笹仓走出来。
“辛苦了。”我的真正想法就如我所说的慰劳话,是真的觉得他很辛苦。
他嘴角稍稍上扬回应我。很意外地,他心情似乎不错。
有个人影从跑道旁边的小路走过来,走到一半,我们才因为停机棚窗口所流溢的灯光而认出那是土歧野。他往我们靠近。
“她回去了吗?”他小声地问。
“刚刚才回去。”我回答,顺手把香烟扔进烟蒂桶。夜风把我的头发完全吹干了,现在才开始觉得有点冷。
“是她自己说要回去的吗?”
“是草薙带她回去的。”
“她才不是草薙的妹妹。”土岐野说,两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自己的脚边。他从刚刚就用脚在地面上书写着什么只有他懂的秘密文字。
“那是她的谁?”因为土岐野没再说话,所以我开口询问。
“是她女儿。”土岐野说。
啊……原来是这样啊。笹仓只是嘴巴微张点头。这很容易理解,没错,仔细想想。瑞季是草薙女儿的可能性还比较高。
每次一看见那孩子,我就会开始厌恶自己。草薙水素博物馆的话语残留在耳际。我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决定要回房间去。土岐野好像打算去餐厅喝啤酒,而笹仓还是继续焊接的工作吧。我们又回到了一如以往的夜晚。
我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睡着了,还梦见了许久未见的梦。当我意识到是梦的时候醒了过来,外面已是深夜。
房间黑漆漆的。我把脚伸出床外,坐在床上好一阵子。睡上铺的土岐野睡得正熟,我还可听见他微微的呼吸声。
一如往常,出现在梦中的是个女孩——对了,是草薙瑞季。
我在河边钓鱼,膝盖以下都泡在水里,手中握着长长的钓竿,感觉好像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好几个钟头了。
我一回头,看见女孩就站在浅滩上。为了不让裙子弄湿,她两手拉住裙摆往上提。
“你不觉得鱼很可怕吗?”女孩问我。
“为什么?”
“那张脸很可怕不是吗张着嘴,牙齿还整个露出来……”
“是啊。”
“眼睛也是很恐怖。”
“嗯,好像吧。”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如果有个鱼头人身的人走在路上,会很可怕吧?”
“嗯。可是……是鱼进化为两栖类和爬虫类,然后才诞生了鸟类和哺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