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黝黑,看起来虽然年轻,但额头和眼角的皱纹很深,被落腮胡围住的嘴巴咧开、露出笑容。一股厌恶的情绪油然而生,好野蛮的外型,我最讨厌这种人。
「妳长大了。」
「你是谁?」
「过得好吗?」歪斜的嘴一边吐烟,一边冒出混浊的语句,声音像是充斥着混杂了液体的泡泡。然后,他说出了我母亲的名字,瞇细了一只眼睛。
过得好不好,用看的不就知道了吗?
如果过得不好,你打算怎么样?
我沉默了下来。那时,我已经隐隐约约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不愿意承认。我反抗似地瞪着他,但心里拼命在想该怎么逃离现场。如果我手上有比草茎更强的武器——例如枪,就可以用来威胁他,然后逃走。没办法。我轻轻低下头,然后转身走开。虽然觉得低头是一件很屈辱的事,可是我一直告诉自己,这么做是对的。我能做的处理就是这样。
那男人似乎讲了些什么,但是被引擎的声音盖住,所以我没听见。摩托车往反方向离开。我忍耐了几秒,悄悄地转过头去,摩托车的声音已经远去,看不见了。
松了一口气。可是,我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等待一个来路不明的东西。当然,最后什么都没出现。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右手在痛。
我紧紧握着草茎。张开手掌检查指尖,血渗了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伤口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这样,总是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嵌进身体里。等发现会痛的时候,它已经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了。可爱到让人想把它含在嘴里,伤口就是拥有这种欺骗人们的力量。
走过架在小河上的桥梁时,我把手上用草做成的武器丢掉。草茎轻轻落在平滑的水面上,没有沉下去,就这样静静地顺着河水流走。已经听不到摩托车的声音了。蓝色的天空倒映在水里,为了确认这一点,我抬头望着天空。嘴里仍旧含着手指,在嘴里用舌头舔舐伤口。
一架小型战斗机笔直而安静地飞着,看起来小小的。我的视线追随着它,一直到它隐没在山边的阴影里为止。
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很想驾驶飞机,不过,这个时候应该是我第一次把它当作武器来看待。因为我想驾着飞机,把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赶走。
让他不能再到我家来。
不再与母亲碰面。
如果是飞机的话,应该可以办到吧!用草茎是办不到的。
就算现在的我办不到,总有一天我一定可以。抱着那种想法的我真令人怀念,令人觉得有些可笑。
为什么我没想到在攻击男人之前先攻击母亲?那样的攻击明明比较有效果。
我再也笑不出来。为什么?
2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大概花了五秒钟,才把视线焦点集中在白色天花板的凹凸之处。可是,头动不了,头部似乎缠着绷带。下巴附近有障碍物。我看见耸立在那里、透着光的白色屏风。另一边十分明亮,好像有人在那边。
「现在几点了?」我开口问道。
慌忙动作的声音。一道影子靠近屏风。从屏风另一侧冒出了一个人,一个年轻女人,是陌生的脸孔。
「啊,这里是哪里?」我继续问道。
「是医院。」女人用奇特的声音微笑着说。她穿着白衣,应该是护士吧?我以前在玩具店看过这种娃娃。
「几点了?」
「嗯……」她看了一下戴在手腕内侧的小手表,那个手表看起来也像玩具一样。「现在是九点半。」
「我可以起来吗?」
「已经过熄灯时间了,请您好好休息。」
「我一直都在睡觉,不想睡了。」我打算起身,护士赶忙阻止。「我必须回基地。」
「请不要乱来。」
「为什么?就因为这种伤?」我摸摸头上的绷带。找了好一会儿,发现右后方稍微肿起来。可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没有很严重啊!」
「是的,伤势并不严重。可是不能马上离开这里。」
「妳是说我今晚得留在这里?」
「呃,说是留在这里嘛……应该说是住院。」
「住院?在这里?」
「不,不是这个房间,呃,我想应该是明天早上吧,会将您移到单人病房去。」
「没有那个必要,我马上就回去了。」我的口气也许变得稍微严厉些。
我转向侧面,把脚放到床下,护士靠了过来,站在我面前。
「您这样说会让我很困扰的。」护士用困扰的表情说着,接着又露出了像是在学校学到的苦笑。「总之,请您好好休息,保重自己。您应该多多休息,因为您已经工作过度了。」
我盯着她的脸,叹了口气。
或许她说的没错,跟她抱怨是没有用的。
「我饿了,有没有什么可以吃?」我把刚好想到的事说了出来,其实我并不觉得饿。
「因为到刚刚为止都还在打点滴,所以要请您稍微忍耐一下。明天就可以进食了。」
我看看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