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觉得自己脑海中似乎发生了一种一箭穿心似的奇怪音效,赶忙擦了擦嘴边。
「这、这个,那个,呃……对、对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要玩些游、游、游戏吗?我家多得是游戏,从四十年前出的到现在都有,堆得……」
说到这里,春雪才想起这些游戏大部分都是血腥暴力的人间炼狱型游戏。
但所幸朋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不太玩游戏。因为我对完全沉潜不太拿手……」
「这、这样啊。」
听完转动目光看去,春雪这才发现她那连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都有扣好的细嫩颈子上,并不存在已经成为现代生活必需品的量子连线装置。
这年头确实有不少家庭,不愿意让小孩从小学生的阶段就常态性装上神经连结装置,因为广大无际的全球网络可说是犯罪的温床。就算有提供家长过滤功能,还是很难百分之百阻隔所有有害信息。
如果一个人平常都只在学校上课时才使用视听觉模式,也不难理解会对完全截断现实世界中五感的完全沉潜觉得害怕的心情。春雪拚命思索不能玩游戏的话该怎么办才好,这时视线才总算停在客厅墙上的大尺寸超薄电视上,于是轻轻指了指屏幕问道:
「那……那要用那玩意看个电影吗?以前的2D影片里也有一些挺好看的作品。」
但朋子还是轻轻摇摇头,害羞地说了:
「我是想说……我们要不要聊聊天?跟我说些大哥哥国中的事情嘛。」
说着站了起来,踩着小小的脚步绕过桌子,坐到了春雪身旁。
一阵牛奶似的甜香刺激鼻腔,触动了春雪长年培养出来的反女生力场,让他反射性地想要跳开。椅子立刻被带歪,眼看就要往左边倒去,春雪立刻双手乱摆一通,这才勉勉强强保持住平衡。
朋子盯着喀哒两声让椅子回到原位的春雪打量了好一阵子,才轻轻一笑说了:
「没想到大哥哥还挺可爱的。」
——呜哇
春雪听着泡沫从自己嘴里冒出的声响,让身体在浴缸里坐得更深了。
由于母亲的坚持,有田家的浴室格外宽广,浴缸也非常大,就连春雪这么庞大的身躯,也能在里头自在地伸展开来。他从鼻子大大吸了一口有着香皂气味的水气,在肺里囤积了一会儿,再细而缓地呼出。
尽管口才已经不是一个差字可以形容,但长年没有像今天这样连续使用声带这么久,让他喉咙都隐隐作痛。隔着朋子作的咖哩饭晚餐,算来竟然整整聊了四个小时,甚至让春雪佩服地觉得,真亏自己的日常生活里会有那么多东西可以讲。
结果春雪从梅乡国中的各种制度,与两位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之间所发生过的各种插曲,甚至连自己「最重要的人」,也就是那位黑衣学姐的种种,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唯一没有提到的,就是一直持续到几个月前的霸凌事件——以及跟「那个世界」有关的事情。
而这些怎么想都不觉得有趣的话题,朋子却听得十分认真,有时还笑出声来。
春雪心想有妹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并深深地在心里感受了一番。
同时心中总有一抹觉得不对劲的感觉挥之不去,让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他总觉得事情实在太——太如意了。有一天放学回家,就突然多了个妹妹,不但会为自己烤饼干,煮咖哩,还说「想跟大哥哥多聊聊」,甚至还要跟她独处三天。
春雪的成长历程没有那么顺遂,没办法把这种情形当成天上掉下来的稀有事件来享受。
然而就算这件事背后有内幕,又到底会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安排的呢?自己又该怎么查证才好?
春雪想了一会儿,上半身探出水面,从一旁的三角置物架上拿起铝银色的神经连结装置。
尽管装置本身有做过生活防水处理,但春雪还是仔细擦干脖子上的水滴,再从后颈戴上装置。U字形的两端部分轻轻往内侧一甩,牢牢固定在颈子上。
一打开电源,开机标示就在眼前亮起,经过二十秒左右的大脑连线检查后,虚拟桌面就在视野中层开。春雪迅速动起右手手指,打开有田家家用服务器的窗口。
准备从数据储存区点进全家相簿之际,春雪不禁有些犹豫。这几年来都没有全家一起拍过照片,但这里头应该有一大堆春雪吃得胖嘟嘟之前——也就是父亲跟母亲感情还很和睦时的照片。这种东西他死也不想看。
春雪回到上一层,打开了与自家服务器连线的网络芳邻。
啪啪几声响起,好几个网络入口以立体方式展开。这是个完全由有田家亲戚所构成的家族网络。当然就算是家族网络,也不能擅自翻阅服务器内的资料,但还是可以在里头留下留言,或是察看一些有对亲戚公开的行程等数据。
然而里头却找不到「住中野的斋藤家」用的入口。一般家庭都会在首页放上兼作近况报告用的全家福照片,所以他本来是想去查看斋藤家的照片,但看来家族网络终究只有连到母亲娘家跟几个兄弟姐妹或叔叔伯伯家的网站,母亲的表弟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