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公演时,他们很少回家。】
「公、公演?是能乐的……?」
【UI〉是。】
听到这个答案,春雪才再度认知到事实。
家里有巨大的「能舞台」,祖父与父亲都是能乐师,这表示四堃宫谣学能乐并非只是单纯当才艺在学,她就是「能乐之家的孩子」。而她过世的兄长……MirrorMasker也是一样。
见春雪又沉默不语,谣也不再说话,静静打开母栋的玄关。
谣领他抵达的房间不再四面八方都是木板,却同样十分稀奇,是一间铺着榻榻米的和室。房内家俱只有木制的写字桌、柜子与书架,没有床。所以说,谣多半是在榻榻米上铺垫被睡?这种睡眠环境,对春雪来说完全是未知的领域。
谣把书包放到架上,先拿了一个坐垫给春雪,才说了——应该讲写下了——一句【我失陪一下】,随即走出房间。春雪仔细想想,发觉这几年似乎都没用过这么传统的坐垫。他试着挑战跪坐姿势,但才十秒钟就觉得这会对双脚造成重大损伤,只好时左时右地分散体重来忍受痛楚。所幸短短三分钟谣就端了个托盘回来。
谣一看见春雪的模样,立刻露出忍笑的表情。少女先把托盘放到写字桌上,然后动着双手打字。
【UI〉请学长尽管轻松坐。】
「……好、好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春雪把没多久就麻掉的双脚换成盘腿姿势,这才松了一口气。谣则以端正的姿势跪坐在春雪面前,将清凉切工玻璃杯所装的冷茶与用小盘子装的水羊羹由托盘里移到桌上,模样楚楚动人到了极点。
「谢……谢谢。」
春雪道了谢,看见谣以手势请他喝茶,于是先喝了口冷茶。这茶似乎是用真正的茶叶所泡的绿茶,另外还加以冰镇过,因此清晰的苦味当中有着淡淡的甘甜。春雪对这种与保特瓶装茶完今不一样的滋味细细品尝了一番,这才重新意识到一件事。
四堃宫谣会冷静得一点都不像十岁少女,并小只是因为身为超频连线者的历练。塑造出现在的她,以及「ArdorMaiden」这个对战虚拟角色的,显然是她在这宽广又传统的日本房屋里生长的岁月。
既然发现到这一点,也就会注意到,这里跟春雪位于高圆寺北区高层住高大楼二十三楼的住家,有着唯一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宁静」。即使小孩子放学回家,却没有任何人开口说一声「你回来啦」。这里有的,就是这种落寞的寂静。
「请问……四楚宫学妹。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他战战兢兢地这么问起,谣先喝了一口自己的茶,之后伸手到桌上打字。
【UI〉刚才我也稍微提过,爷爷、爸爸,还有年纪较大的哥哥,目前都为了公演而留在京都。另外家母也在工怍,要到很晚才会回来。】
「咦……那么,现在这家里就只有四堃宫学妹一个人……?」
【UI〉有帮忙打理家务的佣人,不过应该快要下班了。】
「…………这、这样啊。」
之前春雪一直被这个家的气派震慑住,但等到一一了解这许多特殊的情形,他才为时已晚地发现这岂不是「在女生家里跟对方独处」的状况?尽管心跳与呼吸都不由得加快,但他还是靠着意志力维持平常心。真要计较起来,昨晚仁子不但跟他独处,还在向一张床上呼呼大睡;而且就在几天前,黑雪公主还带他到自己家过夜。照理说他应该已经存到了一点经验值,不至于在这里陷入恐慌。应该吧。
谣并未发现——又或者是已经发现却不形于色——春雪内心的挣扎,轻巧地用竹制小匙把水羊羹送进嘴里。春雪也依样画葫芦地照做,让冰凉的水羊羹溜过喉咙,冷却自己的思绪。
谣在刚才的说明中打出【较大的哥哥】。这也就表示……
「你原先有……两个哥哥?」
春雪小声一问,随即看见马尾轻轻摆动。
【UI〉是的。大哥跟我差了九岁,所以我们很少一起玩。二哥……带我进加速世界的竟也哥哥大我四岁。他在三年前过世……当时我七岁,哥哥十一岁。】
谣是超出春雪之上的打字高手,但此时她的手指却显得有些生硬。她低着头,看不出脸上露出什么表情。春雪本想阻止她,告诉她不用再说,但谣纤细的手指却抢先继续了下去。
【UI〉在能乐的世界……不,歌舞伎和狂言也是一样。传承这些技艺的家族,生下的小孩郡没有最初的选择权。】
「最初的……选择权?」
【UI〉就是「要不要进入表演艺术的世界」。小孩没有权利做这个选择。还没懂事就会接触父母兄弟与亲感的表演,对表演产生亲切感并开始学习,才四、五岁就会以子方(注:儿童演员)的身分首次登台。到此为止,都是从小孩生在能乐家族时就已经决定好的。】
「从……从那么小就决定?」
春雪哑口无言地反问。他试图回想自己四岁左右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却只能模模糊糊想起一些在幼稚园里跑来跑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