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廉耻的动物一样对着我的杰作撒尿,不过本来我也不想杀他的,如果他不是力气大到在挣扎中看到了我的脸……”
约瑟夫的脸色变了,他往角落里退缩了一步,薄薄的嘴唇颤抖着,忽然大声起来:
“是他自己不好,他本来不必死的!这是神的旨意,我不是凶手,不过是神借了我的手给予这些人相应的惩罚罢了——而您,您是少数能理解的聪明人之一,本来我很想跟您多聊聊的,虽然您那么年轻,但您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理解我的美学,而不是去亵渎它的人,可惜……”
他那热烈的神情比任何激烈的动作都更能说明问题,仿佛建筑坍塌崩毁的梦幻场面已经在他的脑海中上演。
“不,并不可惜,今夜,只有我和您,能够亲眼目睹这个这个辉煌的谢幕,您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当然,只不过我们都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罢了。”
“那我总有权利知道你将怎么操作吧,造起这座宫殿需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恐怕毁掉它也并不容易。”
似乎是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夏尔平静地问道。
“不,毁掉它太容易了,你看看它。”
他说着将烛光稍微移了一些过来,照向左侧的展台,上面摆放着的是一个微缩的水晶宮殿模型造得异常精致,连钢柱的数目都分毫不差。
“玻璃,看起来是坚硬而且美丽的东西,但美中不足的是,它无法承受重压……”
伸手用力往下一按,在少年的轻呼中,整个模型瞬间分崩离析,成了一个小山堆一般的玻璃片。
“很简单,是不是?”
“但是你要去哪里找那么大的压力一一”
夏尔问道一半就停住了,他透过玻璃看到了不远处高耸的被闪电突然照亮的水塔,答案呼之欲出。
约瑟夫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了一声轻笑。
“今晚这场暴雨来得正及时,九曲湖的湖水一定涨满了吧?平时这些湖水会被抽上水塔,而我不过是给它们又开了一个口子——原本为了紧急情况修建的地下通道跟水塔相连,只是这一点恐怕没有人知道,修建时雇佣的那些法国工人已经回国了。它的作用可不止是让我能够随意出入这里和搬运尸体那么简单,你知道前面那些喷水池的水管都是从哪里走的吗?”
只要凿破一根水管,那些怒吼的河水就会奔涌而出,在那种重压之下,再结实的玻璃也会粉碎。
“这可真是一个常人难以想到的阿克琉斯之踵呢。”
夏尔的目光飘向窗外的那个被豪雨割得支离破碎的世界。
“不过只是要坚持自己的美学就干出这么多疯狂的事情,这种方式真的是正确的么?”
“你没有资格评论——”
男人在愤怒中挥手,立刻就有一道红痕出现在少年的面颊上,不知为什么,约瑟夫觉得少年那只如同上等宝石一般碧蓝的独眼好像一个可怕的深渊,不过是个孩子而已,那种镇定也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他为什么还要怕那种仿佛会把自己拖进地狱的眼神呢?
“恐怕你自己也不能肯定吧?否则你就不会在你的笔记里写满忏悔了。”
夏尔淡淡地笑了。发现自己被拉起来的同时感觉到冷冰冰的金属抵在喉咙上,那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园艺剪刀。
“走吧,我们去地道,就像上帝惩罚人类时招来洪水一样,是时候跟着我去见证这个伟大时刻了。”
“不,我不想跟你去。”
夏尔忽然把脑袋歪了一歪,好像要伸个懒腰一般,朝园丁师的身后说道:
“你说了太多让我觉得困了,塞巴斯查恩?”
“你在叫谁?”
下意识地回过头却发现被这个少年骗了,自己身后根本没有人,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人进来。前门被反锁了,而且刚刚出过了警卫被害的事情,展会的主办方索性把钥匙都不让警卫带在身上了,在这三更半夜就算是警察也没法进来。
他告诉自己不去理会这少年的鬼把戏,继续推着他往前走。
“别开玩笑了,没有人能进来的——”
原本空无一人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冰冷的手,被捏住喉咙的同时,约瑟夫是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玻璃上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在从身体深处往上抽去,这不是人类所能抗拒的力量——脑袋里忽然闪过刚才夏尔·法多姆海恩的一句话来,他说他把灵魂贱卖给了——
“你是……恶魔?”
“恶魔?您看错了,我只是一个执事。”
一个充满了诱惑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地说道:
“就好象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您的美学,我也不过是为了坚持执事的美学罢了。”
10.
斯蒂芬·雷警长带着他的搭档终于进入水晶宫的时候,发现它的缔造者躺在一堆玻璃碎屑上,那具没有灵魂的躯体看起来并没有遭受什么痛苦,只是瞪大了的眼睛茫然看着玻璃的穹顶,仿佛到最后也要将自己一生的杰作留存在视网膜上。
迷茫的深夜上空传来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