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拿这句话当作枷锁,维持着朋友关系。这种温水般的关系倒也挺舒服的,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
所以,我才会像这样决心下得太迟,失去了晴之同学。
「要是我在小学的时候就跟你告白的话,那就好了。」
我让晴之同学枕着我的大腿,一直说着往事。应该差不多要过午夜十二点了。
我今天不打算回家。因为我想待在晴之同学身边,多一分钟也好。
结果我还是没打电话回家。我怕我连在电话另一头都发出消沉的声音,害他们更担心。
现在爸爸妈妈应该一团混乱,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很溺爱小孩。要是没有我的话,满泰真不知道会被教养成多么软弱的小孩……
对不起。
我明明就决定再也不要离家出走了,却轻易就打破了约定。我真是无可救药的坏小孩,只会带给周围的人麻烦,而且就连让自己幸福都不会……
我害怕起来,于是紧紧抱住晴之同学的头。
「啊~啊,这样根本就不是情侣,而是妈妈跟婴儿嘛。」
晴之同学一句话也不说。他睁着眼睛到底作着什么样的梦呢?
「还是说你比较喜欢被当成小婴儿呢?你的嗜好真独特。」
骂人要是没人理的话,真的很无趣、很蠢、很逊,笔墨难以形容。
我都不晓得原来是这样,这都要怪晴之同学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关系。
这不是客套话,我是真的需要晴之同学,不管要付出任何代价都不可以失去他。
我就是直到失去后才发觉这点,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晴之同学已经忘记我这个人了。
三天连续假期第一天结束时哥哥就会消化完毕,我和晴之同学相遇过的事实也会从此消失。到时候就算我看到晴之同学,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我要不要干脆吃掉晴之同学剩下的记忆算了?」
这么一来,至少还能记得自己吃掉关屋晴之这个男孩子……
啪!
我自己打自己的脸。
差劲透顶。
我要堕落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心情好沉重、好沉重,我在晴之同学身边根本待不下去。
我慢慢起身,以免晴之同学撞到头。
「别感冒了。」
我脱下制服底下的毛衣,帮晴之同学穿上。他真的好像不听话的小孩。
「再见了,晴之同学。对不起,晴之同学。」
我无处而去,就这样随波逐流似的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下山来到山科站前。
我平常总是敬而远之、充斥着恼人摇滚乐的车站前,到了半夜静得数人毛骨悚然。地下铁、JR、私铁应该也都发末班车了。
我摇摇晃晃地在投币式置物柜旁边的吸烟区长椅上坐了下来。想也知道烟味很重,但我根本不在乎这种事。要是香烟能侵蚀我的身体的话,那倒正如我所愿。
换作是普通人的话一定冻僵了,但魂人不怕冷,甚至到冬天照样穿裙子。
唯独内心扭曲乖戾、顽固倔强。
我不该喜欢上人类的。
意识就这样沉入黑暗又恢复,恢复了又沉下去,反复同样的过程。
我自己都不晓得是生是死了。
我迷迷糊糊感觉得出旭日渐渐升起。听说十日的天气时晴时阴,幸好不是下雪或下雨天。
不久,鸟叫声响起,嘈杂人声也渐渐传入耳际。远远可以看到有人匆匆跑过车站前。
就只有我一个人与周遭格格不入。
反正再忍耐一天就好了。到了明天,我也会忘掉晴之同学,再也不会因为想起什么而感到悲伤。
「你在做什么?」
有如一根细针的声音刺穿了我体内。
就像舔了薄荷糖那样,昏沉的脑袋顿时清晰。
熟悉、却教人烦躁的声音。
站在我身旁的人是左女牛实祈,我的表姐之一。
最近她总是在这个车站前弹吉他,这几天也有来。晴之同学在咖啡厅请我那天也铮铮鏦鏦弹个没完。
实祈现在也散发着吸引我这个魂人的香味。不过,那味道甜得像人为薰出来的,弄得我真想转过头去。反正实祈应该也不好吃,而且再怎么说她都是我表姐。
「你不弹唱吗?你就这么想看我狼狈的样子?」
「我中午借了练团室。」
「你已经自认为职业乐手了呢。你就尽量去迎合那些年轻人吧。如果我的吹奏乐是永恒音乐的话,摇滚乐就是速食音——」
「发生什么事了吗?」
实祈无视于我的挑衅,继续说下去。
「哼!我就快要失去心仪对象的记忆了!跟明海姐姐相亲相爱眉开眼笑过活的你应该不会懂吧!」
「我懂,因为我也被坏魂人夺走过记忆好几次,应该有一百次那么多吧。」
话一出口我才惊觉:是啊,应该没有像身为贽人的实祈那样丧失过那么多次记忆的人了。贽人这种存在注定要被魂人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