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看姑娘们的小丫头,是临时到商行去买的,商行多得是这种能临时到人家家里做工的小丫头,伺候人是不在话下,给足了银子就成,到了日子,丫头们照旧回去,同主家没有半分关系瓜葛。
可是家里伺候的小厮,那都是从京中带来的,竟也这般不成体统。
小厮听随安训斥,心下委屈,面上还不敢露出来。
谢喻白一抬手:“陆景明来了?”
那小厮忙不迭点头。
他跟在公子身边,在歙州的时候,就见过那位陆掌柜,一路上跟着往杭州来,更是没少瞧见那位陆掌柜人前走动,是以自然认得出。
偏偏人前人后笑眯眯的陆掌柜,黑着一张脸,煞星一般的模样,说话时语气森冷,简直要吃人一样。
他做奴才的,也没见过这样黑脸的主子,实在吓得不轻,不知道陆掌柜想干什么,这才着急的。
而公子似乎……早猜到了陆掌柜会来?
谢喻白手背在身后,却没有出门迎人的打算。
陆景明关心则乱,他可以理解,但是不分青红皂白,黑着脸打上门来,他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本来连随安都不想支出去的,可眼前的奴才又看起来不顶用……
他揉了揉眉心:“随安,去把人请进来。”
随安抿又抿唇,欸一声应了,领了先前那小厮一路出门,往府门口迎陆景明而去不提。
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陆景明人没进门,声音先入了耳:“你把人掳走……”
“你说话别闪了舌头。”
谢喻白在听见他声音那会儿,就料到了他想说什么,是以自然而然开口打断。
陆景明是被带到偏厅去的,进了门,见谢喻白气定神闲的模样,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人在你手上,在你的宅院中,你还想说什么?”
“那你难道不知道,温长玄也在吗?”
谢喻白丢了个白眼过去:“人说关心则乱,我从前倒觉得,这话太虚,一个人精明能干,那便什么时候都该是个冷静沉稳的,何来的关心则乱一说。不过今日,我才算是彻底信了——你也有这慌神无措的时候——你但凡动动脑子想一想,这事儿也跟我不会有关系。”
他掳温桃蹊干什么?就算是林蘅,他也不会用这样的下作手段,去毁林蘅的名声。
他说着又来气,没忍住,又白陆景明一眼:“难不成你会耍心眼,使手段,把温三姑娘掳走吗?”
随安听的一愣一愣的。
公子这会儿数落陆掌柜一套一套的,刚知道林姑娘出事的时候,他不也急红了眼吗?
说什么沉着冷静。
感情挤兑别人极有一套,放在他自己身上就是另一回事儿呗。
陆景明先前也的确是急昏了头了,眼下听谢喻白一番抢白,又听他说温长玄也在谢喻白这儿,才渐次冷静下来:“长玄在桃……三姑娘那儿?”
“装模作样。”谢喻白嗤一声,“是我叫随安去把他请来的。”
陆景明侧目去看,随安便颔首,意思是应了:“二爷今日跟杭州旧友去应酬,我找去时,二爷还在酒桌上没下来呢。”
一顿饭,从中午,吃到这时候?
随安大抵看出了他的疑虑:“不是在吃饭,换了个地方,听戏去了。”
陆景明眼中就闪过懊恼。
他离开客栈的时候,就应该派人去告诉温长玄一声,只有两个姑娘在客栈,叫他吃了饭快点回去。
结果倒好,他没说,温长玄不知道,还当他在客栈里陪着,倒大大方方跟着朋友听戏吃酒去了。
谢喻白点了点扶手:“三姑娘她们是中了迷香,不过没什么大碍,我的人去的及时——”
他把声儿拖了拖,又打发随安去把温长玄请过来:“人也看过了,他也就放心了,该说说正事儿了。”
随安出门的时候,陆景明面色一沉:“她们是怎么中了……”
谢喻白一抬手:“跟你说一趟,一会儿见了长玄,再说一遍?”
得。
不管怎么样,是谢喻白救了人,他忍。
谁叫他欠了人家的呢。
温长玄来的倒也很快,大概是见了温桃蹊安然无恙,脸色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他一进门,凑近了,陆景明就闻见了酒气。
温长玄看见他,倒是横眉冷目的。
陆景明拧眉:“我去了一趟胡家,不在客栈,但我把明礼留下了的!”
他倒像是要兴师问罪,自己跑出去听戏吃酒,怎么不反思?
谢喻白见这阵仗,别是要吵起来,忙欸了声:“不是把你们弄到我这儿吵架来的。”
该来的,其实还少了人……
谢喻白面色冷了冷:“随安,从姑娘们出事到现在,多久了?”
随安回想一阵,又细算了一阵:“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也足够了。
陆景明能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查到温桃蹊的下落,找上门来,林家人怎么就不能呢?
是没人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