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蘅根本就不接招啊。
“姐姐是不是有半块儿玉佩?从小就有的。”
林蘅眉心一拢。
她的确有,三岁那年父亲亲手交给她的,只说是极珍贵之物,绝不可能丢了,务必仔细收好,一辈子珍之重之。
她不晓得那玉佩是何来历,只是年纪大一些后,父亲特意叮嘱过,不能让母亲知道她的那半块儿玉佩,最好是对谁都不要说,只管自己收好就是了。
所以她从不与外人提,也只有贴身伺候她的几个大丫头,才知道她有那样一件东西。
她不记得,从同桃蹊说起过……
林蘅喉咙一紧:“你怎么知道我有半块儿玉佩?”
“我今日,见着了另外半块儿。”
温桃蹊目不转睛,不敢错过她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林蘅果然愣怔住,她越发放轻柔嗓音:“姐姐想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吗?”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半对上一半,该是一整块儿的才对。
温桃蹊重把手覆在林蘅的手背上,挨着她做,把头一偏,就靠在了林蘅肩窝上去:“我给姐姐讲个故事,姐姐听不听?”
林蘅浑身都有些僵硬。
直觉告诉她,桃蹊今日所有的古怪,都与她有关,要讲的故事,也与她有关。
可到底是什么……
她捏着温桃蹊的手紧了紧,没吭声。
温桃蹊低呼了口气,全然一副局外人的姿态,将林志鸿与白氏的事情,与林蘅娓娓道来。
她声音本就好听,讲起故事来,就更好听,连这故事,都有些令人动容。
原是最该为人所不齿的一段隐秘之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有了几分深情在里头。
林蘅却没由来心口一疼,一抬手,竟在脸颊上摸到了泪珠。
只是个故事而已……
“许是深情从不知,这原该是郎情妾意的一段好姻缘的。”她声儿都有些哽咽,勉强平复了须臾,“只是不该招惹,不该纠缠,既是痴情一片,当初又何必放开彼此的手。桃蹊,你这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样的故事不好,以后不要听这些,免得乱了心神。”
温桃蹊这才坐正了,又从怀中掏了帕子,替她擦干净那些泪痕。
果然是母女连心吗?
林蘅的悲伤,是为白氏吗?
“姐姐觉得,这位夫人可怜吗?”
林蘅抿唇,想了很久:“可怜,却也可恨。所以你看,世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一点错也没有的。”
温桃蹊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呼吸一滞,也不好再问:“姐姐就不想知道,这位夫人留下的小女儿,后来怎么样吗?”
林蘅手上一紧:“桃蹊?”
“姐姐,那个男人,姓林名志鸿,杭州人士,娶妻张氏,家中亦有美妾,那位夫人,她姓白,也是杭州人士,只是天命作弄,嫁往苏州与人做了填房,至于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
温桃蹊定定然望向了她:“你的玉佩,是一对儿,一半在你手上,另外一半,在你亲哥哥手里。”
亲……哥哥?
林蘅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却是茫然无措的。
桃蹊从进门起,说起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只是为了后面的这桩事情而已!
她一时连退数步,同温桃蹊拉开了距离:“桃蹊,你从哪里听来这样混账的话,竟也要说给我听吗?这简直就是荒谬!”
于她而言,自是荒谬的。
她的亲生母亲,是与她父亲通奸,生下的她。
林蘅冰清玉洁,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出身!
所以对沈妈妈来说,林家待她无论如何不济,却总归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给了她林家嫡女的名分,如果不是张氏一定要拿她的婚事来做文章,她的身世,恐怕沈妈妈这一辈子都不会说破,那本就该是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温桃蹊缓缓起身,慢慢上前,唯恐惊了她:“姐姐,有玉佩为证,你也不愿意信吗?”
她试探着去拉林蘅的手:“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就算有错,也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了,你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那一个。”
她安抚着,一递一下的,拍着林蘅的手:“你亲兄长,是朝廷新贵,你的嫂嫂,是枢密使大人家的独女,姐姐,齐公子跟我说,只要你愿意,他早为你想好了一切,只要你愿意,从今以后,你就是苏州齐家的嫡出女,是他齐六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什么苏州齐家,什么齐家六郎!”林蘅猛然挣开她的手,一双眼猩红的,“齐公子出身再好,与我何干?什么枢密使家的独女,又与我什么相干的呢?桃蹊,我们相交一场,你知我不是这样浅薄之人的!”
“我当然知道!”温桃蹊想再上手,却怕她情绪激动时做出过激的行为来,弄伤彼此,于是掖着手,“他是为了你和楚家的婚事,才到杭州来的。沈妈妈是你母亲陪嫁的妈妈,她从没打算将你的身世说给齐公子知道,要不是张氏拿捏你的婚事,又挑的净是这样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