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下了大狱,章延礼也定了个死罪,林月泉却没事人一般,连过堂都不曾——
他心头一颤,覆在温桃蹊手背上的那只手紧了紧:“齐大人——”
“你别拦着。”
温桃蹊一把把手抽出来,冷眼看过去,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陆景明一时讪讪的:“桃儿……”
“三姑娘心智坚定,是难得的冷静理智,子楚心疼爱护,也大可不必将她一味庇护在你羽翼之下,既然三姑娘想自己面对,你何必拦着不许呢?”
道理他都懂,可真的出了事,总是舍不得。
他曾经说,如果她愿意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也愿意站在她的身后,陪着她,护着她,引着她,她有了不懂的,他来教,遇上棘手的,他来解决。
可今天,他后悔了。
他的小姑娘,就该不理世上烦扰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单纯而又快乐的成长。
哪怕到了她三十岁,五十岁,七十岁,只要有他在,她永远都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不然要他做什么?
陆景明咬紧牙关:“齐大人。”
温桃蹊面色微沉:“你从前说的话,都是哄我的吗?”
他脸色骤变,连声否认:“自然不是。”
于是他什么也不能再说了。
再要阻拦,就成了拿好听话诓她哄她。
他知道,她最恨那样,最不能忍的便是甜言蜜语,油嘴滑舌。
所以他说过的,就要做到。
齐明远不知他二人先前发生过什么,只是见小姑娘这般坚定,陆景明有心有不忍,无奈摇头:“早在香料案未曾闹大时,林月泉就给歙州知府郑大人去过信,而不久后,郑大人派人传书,送了一封信,给韩知府。”
这封信,是做什么用,不言而喻。
温桃蹊脸色骤白。
林月泉和姓郑的——他们关系居然这般好!
前世温家出事时,林月泉却装腔作势,说他使了不知多少银子,可郑知府不为所动,连叫进去看一眼,说两句话,都不行。
原来,他一直都在骗她,从头到尾,哪怕到她死——他那时已经很得意了,却还要骗她!
陆景明也黑沉着脸:“所以韩大人的意思是,看在郑大人的情面上,让我们就此罢手?”
齐明远微叹:“他说此事闹大,于三姑娘名节无益,林舟他可以重处,章延礼也行,但林月泉之事,在杭州,他希望,我能给他留些余地。”
真是官场上的油子,他高看韩齐之了。
陆景明嗤笑,唇边弧度显然讥讽:“意思就是他给了你面子,以重罚惩处林舟,又定了章延礼死罪,替林姑娘出了这口气,也解了你心头之恨,然则林月泉到底动的不是林姑娘,又有郑大人庇护于他,他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此收手,也莫要插手林月泉与温家,与桃儿,与我的事情,是这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