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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之濑里佳对自己杀人的事实供认不讳,但关于木熊教授的自杀,她什么也没说。如果市之濑是出于自己的意愿移动了木熊教授的尸体的话,在量刑上会严厉得多。但是关于这一点,她一直不置可否。
“想像得出来吗?在这种状况下……木熊教授和市之濑的配合……”犀川在电话里对西之园本部长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太悲壮了……看上去好像是冷静的判断,但当时两个人一定都已经疯狂了。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情境啊!”
“是啊。我们这些常人都有点理解不了啊。”西之园本部长也同意道,“木熊京介和市之濑里佳都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大学老师可能都是如此吧!”
“嗯,差不多吧……”犀川边说边想着,自己可能也是这样吧。
“自尊心是最重要的东西啊!”本部长说道。
“的确如此。人惟一拥有的就是自尊了。”犀川也同样道。
“什么?是吗?……这不是普通的爱情、亲情,分明感觉到还有别的力量在里面……”本部长沉痛地说,“这种力量是对伤害了作为学者的纯粹性的愤怒吧……”
“大概吧。”犀川含糊地答道。他并非不明白西之园本部长的话,但那是一种他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感情。“但学问本来就是靠不住的。”
确实,本来这就不是来自外部的伤害。
“是吗?你也这么想吗?”西之园本部长问道,“年纪轻轻的……”
“不是。”犀川否定道,“知道学问是不可靠的,这才是学问的开始。在考试中取得满分的时候,才知道学问是靠不住的……这正是学问的开始。”
“你是想说给正在为考试拼命学习的学生听吗?”电话里传来本部长的笑声。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犀川觉得本部长有点误解,也就就此打住了。
“木熊先生和市之濑,都是出色的学者。尤其是市之濑,虽然过早地结束了她的研究生涯,但他们的成果,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这样不就够了吗?”犀川想。
2
犀川把CD插到电脑里,带上耳机开始听音乐。正在这时,助教国枝桃子带着一个比他稍矮些,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子进来。犀川没听到声音,倒被吓了一大跳。
国枝介绍了那男子的姓名,不过犀川转眼就忘了。只记得那人看起来倒像是个好人,只是显得太懦弱了。他递上名片,说自己是高中的数学老师。那人戴着眼镜,有点女性化,仔细打量下,还算是个美男子呢。国枝还像平时那样沉默寡言。
“我上高中的时候,总问数学老师问题呢!”犀川对国枝的未婚夫说道,“老师,这个公式,这个定理到底有什么用啊之类的。”
“现在的孩子们,都不问这样的问题了。”高中老师答道,“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考上大学而学习数学。”
“成年后步入社会,数学又有什么用呢?”犀川接着问道,“哎,失礼了……我并没有否定数学的意思……但日常生活,只要会加减乘除就足够了。像那些微分方程式,行列式变换,一辈子也用不上一次。像无理数什么的,到底有什么意义呢?生活中都不存在的……”
“是啊……要是这么说,高中数学都不用教了……”他迅速地瞟了国枝一眼。国枝一直都是默默地听着,这时可能觉得自己的未婚夫被人问倒了吧,还是面无表情地张口说道:“要是犀川老师的话,会怎么回答呢?被学生问数学有什么用的时候……”
“我会反问为什么一定要有用呢?”犀川立刻答道,“一般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才有乐趣,不是吗?音乐啦,艺术啦,都是没什么用,数学越是没什么用处,就越证明了它作为学问对人类而言的纯粹性。因为只有人才会考虑没用的事情。”
“为什么……必须有用呢,这样啊……嗯,这样回答很好……”高中老师喃喃道。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不也没什么用吗?”犀川扮了个怪脸,笑道。
国枝桃子和她那怯懦的未婚夫走后,不一会儿,又有人敲门了。
“请进!”犀川应道。
“打扰了。”随着彬彬有礼的声音,西之园萌绘走了进来。她捧着一小盆绿叶植物。
“你想把我的屋子改造成热带雨林吗?”犀川笑道,“过阵子,你再带条鳄鱼过来吧。”
萌绘径自把花盆放在窗台上,把背包放到椅子上,开始往咖啡壶里注水。
“老师,要放糖吗?”萌绘边打开咖啡罐边问。
“不要,想喝苦点的。”犀川转向电脑,装出一副正在工作的样子。其实工作早就做完了。
萌绘戴着顶小小的棒球帽,看背影就像男孩子似的。她煮上咖啡,走到犀川近前。今天很难得的脂粉未施。
“那个……有人介绍我和喜多老师相亲呢!”萌绘突然说道。
“啊?”犀川好像忽然喘不上气来了,“什么?”
“相———亲———”萌绘重复道。
“和喜多?不是和我吗?”犀川好容易才呼吸顺畅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