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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翘课到机场去接犀川,对于萌绘来说,这个星期五的下午是开心的。
她和犀川的好朋友喜多副教授一起去,他是N大上木工程学系的教授。喜多副教授是个性格开朗,很健谈的人,晒得黝黑的皮肤是他作为运动健将的最好证明,一身亮色系的西装和领带,再加上夸张的动作、粗大的嗓门,是性格和犀川截然相反的人。他们两个人不管是哪一个要坐飞机出国,另一个就一定会去机场接送机,由此可知他们的交情不浅。他们彼此约定,这规定直到其中一个人结婚为止,但从开始至今已超过十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喜多副教授驾驶的是黑色的三菱轿车,萌绘坐在副驾驶座,这还是第一次坐他的车,虽然他们经常通电话。
“哎呀,能和西之园小姐两个人单独相处真是高兴啊。”喜多边发动车子边说,“哈哈,我们就别管犀川那家伙了,到哪个地方去兜风吧?”
“犀川老师有打电话给你吗?”萌绘没有理睬喜多老师的玩笑。
“怎么可能,那家伙就算是他妈妈死了,都不会打电话的。”喜多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说到“啊,抱歉,抱歉。”
喜多是想起了萌绘的双亲在数年前去世的事。不过,萌绘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最近怎么样?上了三年级很忙吧?”喜多转换了话题。
“是啊,专门课和制图真是累死我了。”萌绘抱怨的说,“经常都要熬夜。”
“哦,建筑系就是这样。”
“没有人是因为制图以外的原因留级的。”萌绘补充,“所以体力是必要的。”
“喜欢制图吗’”
“不,最讨厌了。”
喜多听了放声大笑。
车子在路口处停下来等红绿灯。上午的雨,下列现在虽然已经呈现出疲惫,但看起来还是会随时倾泻下来的。
“上星期发生的命案,真是让人心惊胆战啊。”喜多突然改变话题。
喜多副教授所属的土木工程学系,是在距离校园稍远的地方,所以应该是跟上星期的大骚动无缘。
“嗯嗯。”萌绘只是随声附和着。
喜多一脸的好奇,问到,“西之园小姐,你应该跟这件事有关系吧?”
萌绘的叔叔就是县警局部长这件事,喜多是知道的。
“嗯,这个嘛,好像有关系,又好像没什么关系。”萌绘含糊其辞的说。
“哈哈,没关系啦。其实我对这件事也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喜多笑嘻嘻的说“让我们换个话题吧”
“不好意思。”萌绘微笑。
“不用,那么你来提供个话题吧”喜多爽朗地说。
“喜多老师,你喜欢研究吗?”萌绘问。
“哇啊,你是中学生在写英文造句吗?”喜多大笑道,“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这有点儿难回答。”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呢?”萌绘有些费解。
喜多停止笑声,“西之园小姐,你觉得兴趣和工作的不同点是什么呢?”
“挣钱和不挣钱的差别吧?”萌绘说。
“虽然犀川一定是不会这么说的,不过我倒觉得你说得没销。”喜多说,“就我的立场来看,研究就是做生意,做生意的意思,就是你的对象是顾客。”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萌绘歪着头说,“这和我问的有没有趣,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喜多同答,“因为是生意,就谈不上有趣或无聊,喜欢或讨厌。不可思议的是,在当研究生或助教的时候,都认为研究有趣的不得了,那时,我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在工作。不过人啊,位子越高就会变得越没用。”
“你变得没用了吗?喜多老师。”萌绘看着喜多。
“没错,为了变没用而努力往上爬。”喜多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有能力的人,社会是不会纵容他继续这样吧?大家要一起娈得没用才行,社会就是这样,如此才能提高它的一致性。”
“犀川老师哪里不一样?”萌绘想起犀川曾经有机会荣升教授的事。
“那家伙还是个孩子。”喜多往旁边瞥了一眼。“他没有进入成人的世界,正因如此,他活的是轻松的,能轻松地自由飞翔。不过也只有大学制度的胸襟开阔才能包容像他那样的人。”
萌绘不太能理解喜多的话,在她看来,犀川和喜多没有什么不同,她想,这就是自己距离犀川和喜多还很遥远的证据。这就像自己与天上星星的距离。
汽车快速地行驶在市内的高速公路上,因为几乎没有车,车子很快就来到机场附近的高速公路。萌绘漫不经心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飞机巨大的降落轰鸣声遮盖了他们的耳朵。机场的飞机看起来比平常都来得大,萌绘双亲所乘坐的客机,就是在快到这个机场时坠毁的。当时是晚上,那个爆炸声,还有火焰是永恒的灾难。不过那幅景象在萌绘的记忆中,已经被消化成无毒害的东西,将彩色底片转成黑白的过程,在她心里无意地,不,有意地完成了。到现在,她已经可以冷静地回想起那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