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萌绘重复着, “昆卢?顶宁?”
“你的国语不好?”真理茂说, “念建筑系的关系吧。”
“对啊,特别是汉字,我已经放弃了。”萌绘点点头。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是日文吗?”
“人的意志要像能够踩在神佛的额头般大胆,行动则像小孩子走路,亦步亦趋、谦让有礼。耳泳暴洋,瞳见星原,大概也是类似的意思,身处在复杂的社会中,身心依旧平和。”
“这一样吗?”萌绘皱着眉。
“一样啊。”真理茂点点头说, “都是日本的文化吧?”
“完全听不懂。”萌绘微笑着。
“‘天地之瓢‘和‘无我之匣’就是那几句话的象征。”真理茂继续说, “天地间没有我的存在,所以无生亦无死。”
“能换句话来解释吗?”萌绘心里觉得自己有点儿愚蠢。
“也就是生亦死、死亦生的状态。”真理茂加以解说, “也就是说存在的不安定感是很重要的。”
“为什么?”
“啊,为什么呢……”真理茂笑着温柔地说, “不过上,只有这种心情下才能画出好作品呀。”
“嗯……”萌绘小声嘟囔着, “我还真是无法理解。”
“我也是。”真理茂笑着说,“从小爸爸就总是和我说起这些话,时候的我怎么可能懂呢?我也一直不了解。但最近可以想一下了,没办法用言语表达清楚就是……”
“禅。”萌绘说。
“是吗?”真理茂歪着头。“我不知道也不了解,因为我根本无法理解爸爸和爷爷的工作。”
“佛画师?”
“不是,他们只是临摹吧?”真理茂拨了一下前额的头发。“古佛画或是曼陀罗的临摹,总之就是要画得—模—样,根本不是真迹,就像是复制或者影印—样。为什么他们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工作?为什么对这种作还充满热情?创造力又从哪里体现呢?复制别人的画……我实在不敢相信。”
“你现在能够体会了吗?”
“嗯,多多少少吧。”真理茂点点头。“我现在有点儿明白了,也许将来我也会这样。”
“到头来,临摹的目的是什么呢?”
“为了要彻底消灭想要创造什么、想要创造只属于自己的作品……这些想法。”不是因为真理茂的话,而是因为她冷酷的表情让萌绘脊背发凉,不是感动而是恐惧。
3
看着右手边香山家的屋檐,萌绘把车开进了北边的空地上。空地比车道略高,不但有斜坡而且凹凸不平。萌绘为了不让爱车的底盘碰到地面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但还是偶尔会发出讨厌的咯吱声。她有点儿不高兴地叹了口气,走下车蹲下身子察看,幸好没有擦伤。她的眼神落在地面的烟蒂上,看起来好像已经经历了多日的风吹日晒,但萌绘有点儿在意它的位置,没有人踩踏过的过滤嘴上写着万宝路凉烟。
应该不是鹈饲或片桐,可能是某个缺少公德心的警察丢的。萌绘站起来想了一会儿,为了安全起见,拿出包里的面巾纸把烟蒂捡起来。香山家的后门依然关着,萌绘心想只好绕到正门去了,刚要朝正门走去的时候,后面有人叫住了她。
“西之园小姐。”香山绫绪刚从后门走了出来。
中午好。“萌绘走回去打了声招呼。 “我刚刚去探望过真理茂,然后就顺便过来看看。”
“上次真是抱歉。”香山绫结深深地鞠了个躬。
“没有没有,别这么说。”
“我们实在是有些累了,非但没有让你说话,还对你那么无礼……”
“没关系,我也……”
“请进,请进。”
“不打扰吗?”萌绘看了看手表,因为刚过中午,应该是个比较尴尬的时间。
“我先生今天去那古野了,隔壁邻居要来给我送东西,请你在这里稍候,我很快就回来。”和服姿态的香山绫绪说完便离开了。
萌绘沿着石板路朝庭院的方向走去,这里是发现血迹的地方,但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这时,从主屋里跑出的一只狗对着萌绘叫。
“乖……”萌绘朝那只狗走过去,半弯着腰并摊开双手。果然是猎狐犬,这种狗性子急但很聪明,小狗看到萌绘的样子,突然改变了先前的态度,乖乖地蹲坐在她面前摇尾巴。
“凯利。”小男孩儿一边叫着狗的名字一边跑过来。
“它叫凯利?”萌绘摸摸狗的头问。
“她是女生。”小男孩儿盯着萌绘的脸看。
“那就是凯莉咯?”萌绘微笑着说, “那你呢?”
“香山佑介。”
“我叫萌绘。”
“萌绘、萌绘、萌绘……”佑介重复念着然后窃笑。
“这样很没礼貌哦,不可以笑别人的名字?”萌绘装出有些生气的样子说,“你看凯莉多乖,都没有笑。”
“我没有笑。”佑介说着立刻闭上嘴巴。
“好,谢谢你。”
“阿姨,我妈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