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今天有点冷,请小心别着凉了。”
说完,他便开始为我的车子擦起了车窗。
就在这时候,加油机的油枪跳满了。在一声提示音中,加油机也开始列印账单。
“啊,缴费要请您到那边去哦。”
他暂停了擦窗的动作,为我伸手指向方才那栋建筑物里头的店员方向。我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手持着账单茫然地站在原地。
“先生,怎么了吗?”店员问。
“嗯?啊……没事,没事……”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先坐回车内,然后发动引擎。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方才那名店员帮我擦窗的动作现在已经进行到了后方的挡风玻璃。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只要我猛踩一下油门,理应是可以逃得掉的,不过车号大概也会被记下来吧。这么一来只要遇上临检,肯定简简单单就会被逮到。
——不过如果要逃的话,也只有现在这个机会了……我下定决心,用力猛踩了离合器,接着,就在我打算将排挡杆从空档打向二档时——
“拿去……”
忽然间,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濑津美拿出了一只信封,将信封口对着我。
“咦?”
“……拿去用吧。”
信封里有一张万圆大钞亮出了头。
“你、你……你有带钱呀?”
我一直以为她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呢——既然有钱,那我们这几天根本不用过的这么辛苦呀……
“你为什么不早说呀?”
“你有问吗?”
“咦?这个……我……”
“因为你没问嘛。”
说完,她又摆出了和以往同样的态度,撇过头就将视线移到了窗外。
缴了钱之后,我又将老爸的轿车驶向了公路。油箱满了,现金也有刚刚找回来的五千圆。然而,我最在意的还是方才的那件事。
“我说你呀……”
“拿去,我就只有这些了。”
“咦?”
在我开口之前,她先一步将方才那只信封递了出来。
“这可以用吗?”
“用啊……”
我看了看信封,里头还另外装了四张万元大钞。
这些钱够我们花上一阵子了……濑津美递给我的这些钱让我不由得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然而,接着我倒是留意到了另外一件让我觉得挂心的事情——为什么,她身上会有这么多钱?
以我的情况来说,为了溜出医院,我只能随手抓了几千圆在身上,而她的情况却和我不太一样。我觉得这些钱好像是她预先准备好的。
“我说……你之前不是说过你讨厌待在医院里的七楼病房吗?”我问。
“……我也很讨厌待在家里。”
“对啦,还有家里。我也是……”
——第三次返家疗养许可可是最后一次,没有第四次了。我们这些七楼病房的病患只能选择死在家里或者死在医院。过去也从没有人逃过这样的命运……这是七楼病患之间口耳相传的条文。我在脑中意识着这句话,同时对着濑津美开口问道:
“那你想去哪里呢?”
“…………”
“这些钱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用的吗?”
我想起了她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她曾说想在自己身体还能行动的时候离开医院和家里,然后问我是要阻止她,还是要跟她一起走。
“其实你有想去的地方吧?”
“没有啊……”
“你都说没有,这样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没有任何想去的地方。”
她答话的同时,言语中透露出了一股落寞和哀伤的心绪。
如果真如濑津美所说的,她根本没有任何想去的地方,那么她身上这些钱,不就是为了一个没有目的地,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启程的旅行而准备的吗……怀抱着这种心情,空虚而永无止境地等待下去,这样的她让我觉得牵挂,而她此时落寞的侧脸似乎更肯定了我的揣测了。
“……那,你又怎么想呢?”她问。
“我……我也没有想去的地方。”
“……你不要学我说话。”
“我才没有呢。”
我们两人在没有任何目标地不断开着车;出发前,我只是凭着一股冲动想要逃出医院。而她在离开医院之前,则是自己一个人带着空虚的等待心理,默默地准备着甚至不知道何时能够成行的计划,然而……
“不管哪里都好,我们找个地方去吧?”我说。
“咦……”
我想,至少我心里确实是怀有这么一种渴望。不论是什么都好,我希望我能够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喂,你觉得淡路岛怎么样?”
“…………”
“以我们现在身上的这些钱,要去淡路岛可不成问题哦。”
我想,去哪里都好吧,只要不是医院或者家里,只要我们可以不断地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