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投射的怜悯之情,是他从任何一种目光所感受不到的。
眼前的由魅,对自己是否如同深雪对大凤一样,有如此的深情呢?
对久鬼来说,由魅和亚室健之一样,满是不解之谜。
脑中蓦然浮现九十九的脸庞。
是他与深雪发生关系的那晚,自己站在围墙上,九十九从西海地大路的柏油路上仰望他的神情。
一如目皆欲裂的怒目金刚。
吹过九十九体内的憎恨,朝自己排山倒海而来。
九十九对深雪的爱慕,久鬼并非全然不知,但他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对一名女子如此执着。
个性温厚的九十九,竟然会任凭怒火将自己烧成灰烬,这也是久鬼前所未见。
他甚至对九十九产生一股羡慕之情。若是能像他一样面对自己的人生,不知该有多好。
九十九但是朝自己冲击而来的力道,甚至凌家宅幻兽的力量之上。
与九十九搏斗的当时,久鬼对这名巨汉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好感,甚至可称之为爱情。
当久鬼离开小田原时,他对于大凤能与九十九、云斋以及深雪和睦共处一室,心里感到羡慕不已。
稍微能让他解除戒心的人,就只有阿久津了。
然而……
久鬼不再让这些念头盘踞脑中,他将这一切全部投注在他对大凤的恨意之中。
不对,自己对大凤所抱持的情感,是否真实憎恨,久鬼心里也弄不明白。不过,两人之间势必得有个了断。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了结,但势在必行。
“再过不久,他就会到这里来找我。”
久鬼在数天前,曾经在这个房间俯瞰夜景,说着同样的话,如今又再次重述。
“他一定会来。”为了做个了断。
大凤与自己之间,有着这样的命运,甚至可以称之为宿命。
“若是大凤前来这里,你打算怎么做?”之前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亚室健之,此时突然开口问道。
“怎么做?”
“你会和他动手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过……”久鬼注视着亚室健之。“我跟他之间势必得做个了断。”
“怎样个了断法?”
“我不知道。”久鬼毫不犹豫地回答。
“哦。”
“就算结果是我们其中一人丧命,都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久鬼斩钉截铁地说道。
“即使你所想要的了断,与我们的目的背道而驰,你也执意这么做吗?”
“目的?”
久鬼以冷淡的视线望向亚室健之。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说得也是。”
“你只告诉我,那位过去我一直尊称为父亲的人,其实是我的仇敌。讲的更明白一点,我现在之所以人在这里,并不是为了你的目的,而是为了由魅,以及那个东西……”
久鬼望向大理石桌上的花盆,以目光示意
花盆里有一朵绽放的淡紫色鲜花。
正确来说,这算是尚未完全盛开的花蕾,高约三十公分,花茎纤细娇弱,仿佛一阵微风便会将它吹倒。
与纤细的花茎相较之下,这朵花蕾似乎大的有点异常。
好一株奇妙的植物。只有一片叶子从花茎低端冒出,色泽柔淡,除此之外,别无他叶。
叶子有如卷缩的手掌,斜斜地向上伸长,犹如从颈部伸出一只芊芊玉手,欲托住他上方的花蕾。
蛮室弥漫的香气,便是由花蕾说飘散而出,香气人鼻,令人心旷神怡。
这到底是什么呢?竟然具有这种刺激人类感官的作用。
由鼻孔钻入的气味,渗入楼梯的最深层,引入进入微醺的状态。似乎只要嗅闻这朵花的香气,便会很自然地陷入沉睡。
这股气味对久鬼的作用特别强烈,远胜于对由魅和健之。
“苏摩是吧。”
“没错。”久鬼回道,两眼注视着亚室健之。
那不是一名少年望着比自己年长的大人所应有的眼神,而是两人站在平等地位,探寻着彼此心思的一种眼神,充满了挑战的意味。
“再过不久,等某位人物来访后,他就能亲口告诉你我们的目的……”
“你所说的目的究竟为何,我也不是全然不感兴趣。不过,你现在能对我说的事,不妨先说来听听吧。”
“我能对你说的事?”
“就是北海道的事,你应该打听了不少关于大凤的事吧?”
“那件事我倒是能透露你一点消息。”亚室健之说道。他脸上的神情,仿佛在这一瞬间忆起了某事。
“你怎么了?”
“我想起我在哪里遇到一名奇怪的外国人。”
“外国人?”
“没错。对方也正四处打听大凤的消息。”
“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我有拍下它的照片,今天傍晚应该就能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