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头野兽在他体内挤压的嘎吱作响。
那股力量正欲扭曲他的背脊。
啪咛、啪咛,他很清楚全身每个细胞正缓缓地迸裂。
在体内阴暗的深处,那头野兽正晃动着它那对透着寒光的双眸。卡咛、卡咛,齿牙交鸣的声响不断。
这股无法压抑的力量即将觉醒。他心知肚明。
一闭上双眼,那头野兽的模样便出现眼前。
是一头漆黑、阴森的野兽,全身笼罩着幽暗的荆棘。
不论是脸、背、手、脚,全身各处都长出缠绕血肉的怪角,一头浑身都长满下颌的野兽。
那头野兽在臀部底端咬着他的筋骨。
这里是一处阴暗的小巷,他位于小巷的深处,一处深得不能再深的巷弄。在大楼的壁面之间所形成的角落里,蹲踞着一头野兽,将全身潜藏在暗影之中。
他全身湿源。
一个半人半兽的生物。
——大凤吼。
那便是这个生物的名字。
大凤弓着背,双手抱膝,脸埋在膝盖间。
他已无处可去,这条巷弄的一隅,是他最后的歇脚处。要是有人追到这里,他就再也没有安身之所了。
他无法再重回圆空山学园和西城学院。先前他将自己禁锢在丹泽山中,但结果竟然是对九十九和深雪展开攻击。
自从丹泽一别后,就再也没见过深雪了。
那次造访圆空山,与九十九一晤后,两人也就此失去了联系。
在新宿认识了岩村这群自由人同伴,虽然相聚的时间短暂,但那确实是能让他感到心安的所在。如今失去了才有这样的体悟。一切全都是因为他自己。
九十九三藏。
真壁云斋。
织部深雪。
岩村贤治。
阿义、美纱、仙、道灌,他们的面容一一浮现。
到目前为止,我已背离了多少我所珍惜的人呢。
一再地背离,最后回归的地方,就只是这条小巷里的一处角落。
如今能让我喘息的地方,我只剩这里了。
风雨正逐渐增强。
我伤了岩村,他甚至有可能已被我杀害。大凤在脑中如此不断的思索。
昨天中午,他看到岩村平安无事,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前往涩谷的天桥下探视,站在远处看着岩村。
岩村沉默不语,呆滞的目光,漫无目的的看着过往的行人。
自己那骇人的模样,全被岩村瞧在眼里。而且当时他变身后的外貌,始终无法完全恢复原状。
他对岩村有一股锥心刺骨的想念,他很想开口叫唤岩村。
大凤很了解岩村,一想到岩村,就令他心如刀割。他自己究竟带给了岩村多大的打击呢?
“阿岩他正感到踌躇。”
道灌的这番话,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道灌告诉大凤,岩村很想将他留在身边,但这么做,反而是害了他,所以岩村不知如何是好。
过去自己一直依赖岩村的体贴。要是没有得到这股力量,当初一开始被流氓缠上时,只要挨几下拳打脚踢就没事了。
也许正是学会了圆空拳,却又学艺不精,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你为什么想变强?”
大凤在九十九的带领下,初次上圆空山拜访云斋时,云斋曾向他如此问道。
“只要我能变强,便能照着自己的意思去生活。”
当时大凤是这样回答。
照着自己的意思生活,难道就是和流氓打斗?就是顺从自己内心涌现的情绪去行动吗?
可以将这一切完全怪罪于体内沉睡的那头野兽吗?
“事实上,我虽然看起来温和,但那只是因为我懦弱罢了,我甚至觉得,其实自己是应该马上被抓去处死的那种坏蛋。”
在上野公园,岩村让大凤欣赏那具名为“青黑的异兽”的新诗时,曾经这样说道。
他担心沉睡在自己体内的野兽,总有一天会做出无法饶恕的罪行,为了压抑这头内心的野兽,所以他写成诗句来抒发。
岩村也在和自己内心的野兽搏斗。
如今,自己也非得和岩村道别不可。
雨水淋湿全身,令他思慕起女人的肉体,过去他曾亲身尝过女人肉体的滋味,当时的那种香甜,此刻再度疯狂地苏醒。
于是,他体内的野兽开始挤压得嘎吱作响。已裂成一张大嘴的双唇,仍残留着他初次轻触深雪柔唇时的触感。
大凤将脸埋在膝盖间,一动也不动。
蒙住脸的头套已经拆下,就在短短的三十分钟前,他深夜走在街道上,遇见了两名巡逻的员警,两名员警身穿雨衣走在路上。
就在街角处转弯时,大凤看见了这两名员警的身影。他才刚一转身,便被对方给叫住。
深夜时分,大凤没撑伞走在路上,而且头上罩着头套,遮住了五官,这是一条只有计程车才会经过的小路,员警会叫住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正当大凤犹豫着是否